“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若家父同意,杼轩定会上门造访,兰儿小姐如此蕙质兰心,杼轩得以小姐青眼相待实乃有幸。”
那媒婆听了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从怀中拿了条淡兰丝帕递给孟杼轩,说:“下月更是春宵节,公子若是对兰儿姑娘有意,春宵节时也请公子移步于念桥上相聚一番。”
她看到孟杼轩点了点头接着喜气洋洋地走了。
孟二公子回身对我说,“千织,你明日里去买些折扇回来。轩里的扇子快用完了。”
我心里暗叹一声,这位公子真是树大招风,如若有一天这些个求亲的姑娘发现人人都有一把孟二少爷亲手题的折扇,不知心存何想。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出门去买那折扇。沿途经过绣坊,我向里看了看,全是些绣着精致花样的帕子。在清洲,年轻的姑娘小姐日下最时兴的便是绣那些帕子,绣些鸳鸯、牡丹或者飞鸟,然后将这帕子送予意中人。男子也甚是欢喜那些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下月便是花宵节,在花宵节上,许多男男女女相约赏花、游河,还有互赠定情之物,眼下许多姑娘都急着在花宵节前做出漂亮的刺绣来,便来这绣坊,一些年纪大的嬷嬷便会教许多漂亮的花样。
我心中一动,便进那绣坊细细看起来,我左挑挑右拣拣,最后买了条淡绯色的帕子,我的钱不够,那些个纱质的、丝绸的、冰丝的都是买不起,只得买了条棉布的,用了三文钱,我心里欢喜,揣在怀中想着回去给绣个什么花样。
待我从那绣坊出来,发现已经用去了大把时间。天上有些阴阴沉沉,眼看是要下雨了。这初春,天气还有些凉意,我只着了件布裙,我搓了搓手,赶紧去那字画摊子里买折扇。我连走带跑,却看那天色越发灰暗,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渐渐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眼看是要有一阵大雨了。我拢了拢衣襟,赶紧往字画摊跑。突然,大雨倾盆而下,我不时往屋檐下躲躲,也已经淋成了个落汤鸡。衣裳湿湿地贴在我身上,冰冰凉凉还有些许粘腻。待我跑到那字画摊子处,却发现那些个小摊贩早已收摊回去,已然空无一人。
我稍有叹气转身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前方雨中立了个人,还是着那墨袍,乌发飞扬在空中,撑了把伞,和周围那些个乌云、春雨凑在一块儿很有江南水墨画的意境。孟二公子转眼看到我的时候,我在他眸子里触到了一缕担心。我心里顿时如坠在云中一般轻快,跑过去问他,“二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孟杼轩随手一带,把我拉入伞下。他摸了摸我湿透的衣裳,皱了皱眉头,说:“我看雨下得大了,想你怕是没带伞,过来看看你。我们快些回府,要不你怕是要淋病了。”
听了他这话,看着他一副稍许紧张的样子,我心中好生高兴。
孟杼轩拽着我一路赶回孟府,俩人挤在同一把伞下,我轻靠着他,闻到他身上浅浅的梅花酿香,还有些许春雨泥土的清香,我时不时碰到他握伞的手,觉得心中甚是圆满。彼时,我脑中想起秀嫂的话,不禁有些面红,心中突突跳得也快。我趁机往孟二公子身上凑了凑,他显然不知道我心中那些个小九九,以为我是怕冷了,故而用手在我肩上稍稍护着,轻声安慰道,“我们走快些,回府后你便可以换身干净衣裳。”
我心中暗自希望这段路能够稍长些,更是期盼这雨再下大些,我们便可以走得慢些,路人的行人渐少,我觉得这把伞就是一道结界,把我和孟二公子圈在一块儿,这整个世界也就单单剩下我们二人。
许是老天听到我心中的絮叨,那雨果真是越下越大,且天也黑了下来,本应是晌午时候,现在却能看到家家户户燃起了些许烛光。孟杼轩一把拉住我走进了杏花楼,“千织,这雨太大了,再走下去真是要病了,我们先在杏花楼避避。”
说着,他便在杏花楼找了个位子坐下,吩咐小二道,“上些热茶,祛寒的最好。”
我身上衣裳尽湿,哆哆索索地在那边坐着。孟杼轩显然也是看到我这狼狈样,起身把那小二找来,在小二手里放了五两银子,说,“你可有干净的衣裳,可否卖给我?”
我一看孟杼轩要用五两银子去买身衣裳,顿时心中无比心疼。赶紧扑上去,把那五两银子抢了过来,甚是舍不得,“二公子,我不要那衣裳,这五两银子还是收着吧。”
孟杼轩抬头看了看我,轻笑了笑,“这银子是我的,我想怎么花便怎么花。”
等我万般不愿地把那身值五两银子的衣裳换上出来的时候,看到孟杼轩正和一位身着淡兰色纱裙的女子说话。那女子很是柔弱,颇有一种风一吹就倒的气质。我听到那位小姐呵气如兰地说道,“公子,小女是郑兰儿。”
孟杼轩很有风情地笑了笑,“早闻兰儿小姐美名,今日所见,果真是巧目盼兮。小姐,可是来此避雨?”
我看到那位兰儿小姐面带红霞,很是娇羞地低头,“公子夸赞了。兰儿今日本欲去乌山寺上烧香,却没成想遇上这大雨,如此能与公子相遇,真是有缘。”
“小姐若不介意,何不过来同桌共饮?”
孟杼轩稍福了福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此举显然正中兰儿小姐下怀,那小姐一边娇羞一边迈着莲步过去。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止步不前,不知道是否要迈步凑在这二人当中。此时孟杼轩正好看到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孟杼轩倒了杯热茶递给我,“千织,你先喝些茶罢,不要着凉了。”
我闷声“嗯”
了一句,端着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