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炎觉得这孩子不仅仅是被撞成脑痴呆的问题了,他也许天生就这样?
“娘亲在临死前就让我出来找爹爹,但是那个时候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出去……”
叶小楼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等了很久……才出来的。”
叶小楼只说他等了很久,但那个时候他所经受的,是足以让这个年幼的孩子陷入绝望巨大打击。
冬去春来,他娘亲的坟上长了草,叶小楼用手一根根的拔了,带着他仅有的一个包裹,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
项炎静了静,说:“为什么叫我爹爹?我长得很像你父亲?”
“父亲……”
叶小楼茫然道:“父亲就是爹爹,爹爹是爹爹……”
项炎深吸一口气,转头怒道:“都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过去端?!”
门口的佣人吓得腿一软,手里推着的餐车差点歪出去,忙不迭低着头推了进来。
不怎么规矩的进食?
吃饭的时候叶小楼又出问题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的长发被拢到背后,一直垂到扶手椅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放好的餐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拘束的坐在对他而言从来没见过的软椅上,两手放在大腿上,那姿势简直像是在学习礼仪一样标准。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后来不由自主缩起来的肩膀和两只爪子,还有一点都不自信的眼神的话。
项炎以为他肩膀受伤不方便,随手把自己切好的牛排和他的盘子交换,这一幕正好被从门口进来送红酒的管家看见了,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叶小楼学着他拿起面前的刀叉,笨拙的叉起一块牛排放到嘴里,这一幕让管家看在眼里,默默地垂下了眼睛。
在项家这样的家族里,后代子孙从小就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规矩,像这种在餐桌上刀叉乱碰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就算是他们家的大少爷,在和项炎一起在餐厅里吃饭也是规规矩矩的,不该发出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不过,项少辰从小跟在项柔的身边,长大之后也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能留在这里吃饭了。
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也挺规矩,但是好像完全不会餐桌上的礼仪似的,甚至连最起码的刀叉都不会用,给他送过去的甜点也没吃,只是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看着,直到管家问了一句是不是不合胃口,他才慌忙摇摇头,一点点的放进嘴里吃了。
项炎本来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一点,叶小楼把盘子里的牛排和配菜全部吃干净,又意犹未尽的端起盘子来舔了舔。
项炎忽觉有点好笑。
这个孩子倒还真像只年幼的小动物一样懵懵懂懂,如果没人把吃的东西放在他面前,恐怕会饿死在街上也不一定。
看他到也不像是受过虐待的样子,但是身体却十分瘦弱,项炎之前把他抱在怀里让白医生打针的时候,他的肩膀他一个手臂都能环的过来,而且拿在手里的手腕那么细,除了纤细的骨骼之外几乎没什么肉感。
叶小楼没注意项炎的眼神,他把盘子放下,乖巧的说:“我吃饱了,爹爹。”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谢谢爹爹。”
他这样子看上去十分乖巧,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细致的脸庞带着一抹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涩的红晕。
项炎把餐刀往桌上一放,淡淡道:“酒不喝了,一会让人来收拾吧。”
管家走了,叶安还在外面,屋子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项炎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一盘煎龙虾肉递到他面前,叶小楼只把自己面前的小牛排和浓汤吃完了,远点的一点没碰。
叶小楼猛的抬头看他,正好遇到项炎看着他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小声说:“谢谢爹爹。”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压抑的哭腔,一手笨拙的操纵手里的叉子,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餐具碰撞与他小声吃东西的声音。
项炎看着他一点点吃完,直到佣人进来打扫碎片的时候,两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吃饭完过后叶小楼就坐在床上发呆,外面已经深夜,窗外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项炎没有吩咐人把他带走,他就这么留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内宅院落的楼房里,和项炎住的房间是一个楼层,就连项炎的亲儿子项少辰都从来没在这个楼层里过过夜。
所以项少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父亲为什么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放在身边?如果怀疑他的身份想调查的话,也没必要把他放在家里住着吧?
“他是被项总亲自抱回来的。”
项少辰的手下对他说:“我们刚走没多久,项总就去那个院子了,听说昨天下午的时候白医生还来了一趟。”
项少辰霍然起身,快步就往门口走,然而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
“阿强!”
夏柏强连忙走上前,“少爷。”
项少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表情阴冷:“继续查,我就不信他还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不光叶安那边在查叶小楼的底细,项少辰这边一出了医院就让人去查了,叶小楼的名字他已经知道了,但是除了名字之外,其余的东西没人知道。
项炎听管家说项少辰想见他的时候,他正站在镜子面前打着领带。
管家在身后说:“小姐葬礼之后,少爷这几天都很安静……”
项炎随手又把领带扯开,半晌后淡淡道:“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