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虚白自己有重生的经历,因此格外珍惜这条捡来的性命,原本不欲和翁家牵扯太多,只是看到翁书和如此自伤,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许多事情是逃不脱的命数,我们只能接受,但是命运给每个人都留了余地,命运不爱惜我们,我们自己却要爱惜,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听到他这么说,翁书和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脸上浮现了难以言喻的笑容,之后,翁书和直直地看着阮虚白的眼睛道:“我记住了,多谢阮大夫的提点。”
常怀德这边也是焦头烂额,方方面面都查过了,可就是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县令瞧着他们夜以继日地忙碌,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深感前途无望,“大人,您瞧,是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这不是妖魔作祟还能是什么?”
“危言耸听!”
常怀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把县令瞪得缩了缩头。
“我还就不信了,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撒野,”
常怀德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冷哼道:“被老子抓到,定要将他剥皮抽筋,以慰百姓。”
阮虚白他们几个大夫,除了日常照顾病人翻看医书之外,还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只是近几日来,本该一起商议对策,众人却常常唉声叹气,他们身为医者,面对痛苦的病人却束手无策,没人心里好受。
作为京城来的,资历又最深的太医,刘瑞理所应当地充当了头领的角色,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道:“诸位同仁,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吧,如今在下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皆不起效,再这样耽搁下去,百姓的性命难保啊。”
满屋子的大夫,却无人应答,众人这些日子各显神通,将病人分开,试验了各种药方,效果都不怎么样,此次危机,堪称他们职业生涯中最严峻的挑战,当初被选中来容元的,哪个不是医术高明受人敬仰,却偏偏在这小小的容元城里砸了招牌。
砸招牌事小,百姓的性命要紧,可是这么多人竟然都毫无办法。
作为本地大夫的代表,翁晓凡更是愁眉苦脸,“刘兄,不是我们不想开口,实在是这些日子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唉。”
其他人也纷纷认同,“是啊,什么办法都使尽了。”
“说的是啊,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总不能让所有大夫都在这里空耗着,刘瑞只得让众人散了,众人各自归位去照看病人了。
阮虚白正欲离开却被叫住了,“阮大夫请留步。”
他转过身,发现是翁晓凡在叫自己,翁晓凡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他略显灰败的脸色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暮气,“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听说阮大夫是丞相家的公子?”
关于阮虚白的身世,同行的几个大夫早有耳闻,正因如此,他们一开始对阮虚白敬而远之,甚至有些排斥,毕竟他们实在想不通丞相家的公子为何想不开要接手容元这个烂摊子。
办得好了没什么天大的赏赐,办得不好还要吃挂落,堂堂丞相家的公子何必呢。
后来他们知道了当年的因果,再加上阮虚白自从来到容元,每日勤勤恳恳从不懈怠,众人这才转变口风,纷纷感叹他也是个可怜人。
阮虚白对众人的好奇与疑惑有所耳闻,只是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任其发展,因为他想让别人最先看到他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他的身份,结果如他所料,天长日久,他的人品如何,众人自有分辨。
只是翁晓凡这样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也是他没想到的,似乎来者不善。
“我的确生于相府,不过我是庶子,且从小长在府外,当不起什么丞相家的公子。”
阮虚白自然不会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他好不容易才从相府脱身,以后还是跟相府划清界限为好。
翁晓凡钦佩地说:“阮大夫如此年轻,又有这样的出身,竟然肯冒着风险来到容元,我替容元的百姓谢过阮大夫了。”
“翁前辈客气了,您才是容元百姓心中当之无愧的好大夫。”
阮虚白礼尚往来地夸赞着他。
调查真凶的事迟迟没有进展,常怀德不耐烦呆在房里空想,正好有些日子没见到阮虚白了,索性就来看看他,这一看,就发现他与一个眼生的人相谈甚欢,脸上还挂着笑意,比面对自己时的笑容真诚多了。
他当即大步走向那二人,抱着胳臂,一言不发地盯着翁晓凡。
翁晓凡看他穿着武人制式的服装,浑身的凶悍凌厉之气,不敢妄动,谨慎地行礼,阮虚白不知常怀德为何对着翁晓凡如此作态,对翁晓凡介绍道:“这位是圣上亲派,前来调查百姓中毒事件的旭日阁常统领。”
又对常怀德介绍道:“这位是惠民药局的翁晓凡翁大夫,每日在此照顾中毒百姓,尽心竭力。”
“草民拜见常统领。”
翁晓凡道。
常怀德知道他是大夫,心就放下了一半,难怪阮虚白会和他聊得那么开心,果然还是为了百姓的事,想也是,跟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聊的。
养济院里人来人往,仆从们从这个房里出来又连忙赶往下一个房间,把汤药送给卧床的病人,整个院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憋闷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常怀德这些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呆了片刻就觉得难以适应,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些天阮虚白住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病人有多辛苦,可他从未向自己说过。
是自己将他拉入这趟浑水的,可是如今自己迟迟没有抓到真凶,实在是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