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一边听着林静发来的语音,一边沿走廊往电梯间走,忽而瞥见一间病房里闪过抹熟悉的身影,便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假装玩手机。
病房里在吵,男人让程材收心,再找个人结婚,质问他难道还要把后半辈子都白白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不成,说不管是谁都行,赶紧娶个回家传宗接代。
女人则骂林静臭不要脸,才离婚没多久就勾搭上别的男人,怕不是早在离婚前就跟那男的眉来眼去,就等着找机会离婚改嫁了。
病床上鼻青脸肿的人抹着泪,说他和林静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她背信弃义,自己也不该不念旧情。
女人骂他傻,说是林静对不起他:“她自己在外头都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尤其她那些学生家长,我都撞见过好几回有男家长给她打电话了,明明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竟然还有脸敢怪你。”
程材捂着嘴一阵哽咽:“我不怪她,好歹她也为我生了个孩子,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她。”
宋清本来还想录音发给林静,但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又觉得没必要,轻轻冲屋内“呸”
了一声,扭头直接走了。
出了医院刚跨上小电驴,宋清又接到宋欣梅的电话。
说面粿铺少了个劳动力,空不出人手,让她帮忙给订饭,要昨天医院附近那家,订十五份两荤三素的盒饭,其中一份不要西红柿炒鸡蛋,店里有人鸡蛋过敏。
于是宋清又不得不充当了回外卖员,顺带还多打包了两份盒饭,经过书店时又给小秦送了一份。
回到小卖部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宋清拆了盒饭和刚刚小秦塞给她的柠檬茶,扯了把椅子坐在收银台前吃午饭。
头顶吊扇一圈圈打着转,小卖部店门大敞,屋外闷热暑气卷着热浪一波一波往里送,让人觉得喘个气都像是要窒息。
宋清坐了一会,便自觉起身去冰柜里取了碗冰块,摆在风扇底下降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走到门口冰柜取冰时,总觉得身后有几股来路不明的视线,时不时往她身上瞟。而且小卖部门前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似乎也要比之前多上许多。
但她并没多想,只以为是天气太热,自己被晒得犯迷糊了。
只是坐下吃了几口饭后,又觉不对劲。
小卖部外来来回回溜达的都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而且似乎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小卖部里看。
她又定下心神观察了一会,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好奇她们究竟在打量什么,但宋清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既然对方不主动上前来找她,那她也绝对不会开口问。
于是两番僵持之下,有个老人家来来回回溜达了十几趟后,终于没忍住抬脚朝小卖部走来。
宋清假装低头啃鸭腿,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她,看她三两步踏上台阶,走进店里,便问:“要买些什么吗?”
老人家像是早有准备,直接掏出两块钱现金拍在桌上:“给我拿包盐。”
宋清便起身给她拿,装塑料袋里递过去。老人家拿了盐后却不走,就站在桌前看她吃饭,宋清起初还装得淡定,问她还有什么要买的吗,老人家笑着看她,摇摇头。后来实在是被盯得没了胃口,才不得已收了盒饭,问她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老人家立马点头应好,自己寻着藤椅便坐下。
她说自己是村里卖鸡蛋那老白他妈,孙女嫁给了宋清家后一条巷子姓张那户人家,生了两个孩子,还考上了镇里的编制,孙女婿也在镇上公安局里工作。
“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老人家一脸的骄傲。
宋清一边洗茶,一边点头说知道,其实她压根连自己家后一条巷子那户是姓张还是姓李的都不清楚,只是默默在心里管她叫鸡蛋奶奶。
鸡蛋奶奶先是例行公事般,问她什么时候回的家,在北京工作如何,有没有男朋友,宋清全部老老实实有问必答。但她似乎对于宋清的回答并不感兴趣,就好像是心里早有答案,不过顺便问一嘴罢了。
问完又夸她这店装修得好,比以前看着亮堂许多。
宋清默默给她沏茶,说是今天日头足,看着才亮些。
其实她也知道前面问的这一大堆不过是铺垫,南桥村统共也就这么大,有点什么新鲜事早在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全村,而她都已经回来一个月了,对于这些常年在村里四处溜达的老人家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人物。
宋清之所以回答得简洁干脆,也不过是想早点引出对方的真正来意。
果然,鸡蛋奶奶喝了口茶,又问了一堆有的没的后,忽然就把话题转到了林静和宋辛明身上:“听说你家小舅跟老曲家的婚事要告吹了?”
宋清往她杯里添了热茶,笑着摇头:“没有的事。”
她早该猜出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最近他们两家两个男丁一齐被打到住院,这么大的事早就在村子里传了开来,大家八卦心起,却苦于找不到一个知情人。
曲爸和郑阿姨向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也不大爱与村里人深交,所以家里的事没多少人敢去问,而宋欣梅今天又一整天都待在店里忙着包粽子,八卦的自然也没好意思去打扰她。
最后兜兜转转,便问到了宋清这里。
“我怎么听说那老师的前夫跑去学校闹,撒泼打滚,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婚,还想把孩子给抢回去?”
鸡蛋奶奶说得愤愤,似乎生怕林静前夫真的丧心病狂,要把孩子给抢走。
宋清从旁边货架拿了包绿豆糕,递给她一块,让她配茶吃:“抚养权在妈妈这边,他抢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