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嗤笑道:「若你所言不假,親眼目睹了胡管事落水,那你可看清楚了,是他欲害我在先,我不過是在求自保,失手將他推下。」
是,他雖對胡炳坤百般嫌惡,卻不恥主動對他動手,更不會愚蠢到用如此低級的手段害人性命。
程川好似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直震得桌面上的茶盞移了位置。
見他這般瘋癲的模樣,6生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這便是你躲在水井後裝神弄鬼的目的?為了看我的笑話?」
「哈哈哈哈……」程川捧腹大笑,「6監生,失手也是經你之手,你親手害死胡炳坤可做不得假,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他豎起兩根手指,在6生眼前揮了揮:「一,跪下來求我替你守住秘密,將每月的俸銀奉上,便可安穩地繼續做你的監生。二麼,若你不願,那也好說,我會如實上稟梁總管,還胡管事一個真相大白。」
說罷,他收起手指,撐住身下的榫條凳,晃動著上半身,沖6生堆出滿臉笑意。
他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瞧著6生這小子是如何向他跪地求饒的。
空氣靜了一瞬。
片刻後,6生冷冰冰的聲音倏然響起:「你當東緝事廠的人都是擺設麼?」
猖狂慣了的程川陡然變了臉色。
他緩緩皺起眉頭,眼中閃過困惑,只當6生在虛張聲勢:「你不過一介八品內監,怎麼會和東廠有勾連?」
6生懶得再與他糾纏,對此不置可否:「我確無甚大的通天本事,卻問心無愧,你若想告發便去吧,左右我也不會攔你。」
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程川不由得慌了神。
「你……你等著。」
說罷,他站起身,腳步凌亂地出了屋子。
看著他踉蹌的背影,6生垂於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程川此人,亦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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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努力攢著一股勁,愈走愈快,愈走愈遠,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腳步,彎著腰,大口地喘息著。
待風滾過額頭,將汗水拂去。她方直起身,抬頭看天。
今日天氣晴好,萬里無雲,她的前路亦是一片光明。
可她……為何卻開心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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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飛出高牆]
天剛蒙蒙亮,姜離便收拾好包袱,從耳房走出來。
昨夜她躺在通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幾乎熬了個通宵,此刻卻不覺睏倦,反倒精神得很。
院裡已圍聚了十餘名宮人,待阮箬昭在雪竹的攙扶下走出那扇黃花梨木門,便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阮嬪娘娘安。」眾人齊呼道。
阮箬昭向前行了一步,抬手道:「都快請起罷。」
眾人依言站起身,恭敬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