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衣襟里那张纸笺显然已经被泡碎了,看不出原貌,鹿鸣也未曾深究,只想快些赶路。
他重伤未愈,使不出法术,只能靠两只脚走。
离开雪山后,没了灵气滋养,行走起来格外困难,腿脚好像新拼凑起来的一样,还没有七八十岁的老头走的利落。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总算还是走回了竹林里。
鹿鸣推开门扉,灰尘飘飘而下。
桌椅上也都落了灰。
许久没人住过了,那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去了哪。
让山虎吃了?
不言身上有他的气味,山里的野兽应当会避开他才对。
鹿鸣从白日坐到明月高悬,除了佛寺,他想不出不言还能去哪。
一个小娃,没去过多少地方,又无亲无故,还能去哪。
天色没亮,鹿鸣就起身去了佛寺。
寺庙的山很高,鹿鸣一身束腰白裳,沿着阶梯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很久。
他害怕上去找不到不言,更怕找到不言。
踏着日光,又踏碎月光,鹿鸣在破晓时分到了寺门外。
悠长晨钟从寺中传出,鹿抬手叩响了大门。
一个和尚打开门:“施主,今日寺中有剃度礼,您若要上香,且稍等一个时辰。”
鹿鸣淡道:“我不上香,我找人。”
“您找何人。”
“不言。”
和尚抬眸看了鹿鸣一眼。
这一眼,鹿鸣便瞧明白了里头的意味:“带我去找他。”
和尚立刻去禀告住持,住持点了头,和尚将鹿鸣带进了寺中。
鹿鸣脸色不大好,唇色是浅淡的粉色,阳光一照,越显得气色病态。
他跟着和尚到了金佛殿前,看到满地的黑。
剃度礼已经结束了,大和尚已经在收拾着地上的黑,洒扫院落,准备迎接香客。
小和尚穿着海青跪在佛前的蒲团上。
看背影好像长大了些。
鹿鸣从背后叫他:“不言。”
不言身体紧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住持合掌对鹿鸣行礼:“施主,不言已经决定再入空门,潜心修行。”
“是么,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回来么。”
鹿鸣声音很轻,目光一直落在不言身上,“你要跟我回家吗。”
不言没有转身,鹿鸣却也没有走,一直在他身后等他反悔。
直到佛前的三炷香烧尽了,鹿鸣也没等到不言回头。
却还有点不死心:“你打定主意不跟我回家了。”
香火又燃完一炷,鹿鸣没等到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