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叶政廷暴怒,“啪”
将案上白玉杯掷地,碎片四溅。只见叶政廷怒目而视,指着薛湘楠斥责道:“你简直狂妄!以为朕不在军中多年,便什么都不懂了吗?你乃副帅,你离营薛其钢岂能不知!”
薛湘楠见他暴怒,身子又低了些,道:“陛下,末将不敢欺君。珩亲王也在军中,末将托他暂行副帅职权,便匆匆离营而去,此事珩亲王可作证。”
叶政廷闻言,这才信了她的话。收了脾气,冰冷的脸总算和缓了些,问道:“你父王伤势如何了?”
从薛湘楠一进来他就在问罪,此时才关心一下在流番洲卖命的老部下,薛湘楠低头道:“父王被炮弹碎片击中胸口,还好偏离心脏,否则……”
薛湘楠哽咽了一下,强行忍住颤音,“军医说父王的伤需安心静养,不可操劳,更不宜情绪过激,大喜大悲皆可能……”
薛其钢重伤之下惊闻薛凌云被下狱,可想而知老父亲如何惊忧。
叶政廷沉着脸道:“你可知道,薛凌云有多胆大妄为!他竟敢以下犯上毒打朕的皇儿!朕对他还要如何宽容?”
叶政廷起身背手,踱步下了龙案,鹰一般的眼睛直视薛湘楠,“薛湘楠,若是换了他人,薛凌云人头早就落地了!朕对你们薛家恩宠至此,你们姐弟俩却如此辜负朕!”
薛湘楠连忙道:“陛下一直对薛家恩宠有加,末将全家铭感五内,不敢有负圣恩。”
她也抬头直视叶政廷,“景纯虽愚钝,但向来知进退,断不敢无辜犯上谋害皇子,还望陛下明查。”
叶政廷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围着她慢慢踱步,眼神中有些微不可察的杀气:“薛湘楠,此事朕会彻查,任何人休想在朕的眼皮底下耍花样。”
带着些许蔑视看着薛湘楠头顶,“薛其钢教子无方,薛凌云无法无天毒打朕的皇子;你身为朕亲封的郡主,却无诏回京,擅闯天牢重地;薛其钢明知朝廷法度,却任由你们姐弟如此犯上作乱,更是罪无可恕!”
叶政廷黑靴踏地的声音无比清晰,气氛一时降至冰点。他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吓得叶伯崇紧绷头皮,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袁氏和薛湘楠也跪地俯首,不敢稍有抬头。
叶政廷走到薛湘楠面前,盯着她后颈,苍老的眼眸掩饰不住的杀气。半晌,他声音稍缓和:“不过。朕念在薛其钢老迈,又为朝廷身受重伤的份上,朕不降罪于他。但是你和薛凌云的罪过,朕绝不轻饶!”
“末将领罚!”
薛湘楠大声应道,“末将无诏回京,按大盛律例脊杖二十!还请陛下降罪!”
脊杖二十,便是强壮如牛的成年男子也要被打得口吐鲜血,薛湘楠若真受了刑法,还能活着回流番洲吗?
“郡主!”
“湘楠!”
太子和袁氏听到薛湘楠的话,纷纷出口制止。
但薛湘楠却不为所动,依旧跪着大声道:“姨母和太子若真疼惜湘楠,便不要插手。末将无诏回京,有负圣恩,不受杖责,末将内心难安!恳请陛下降罪!”
她铁了心要受那刑法。因为她受刑越重,叶政廷对父亲和幼弟的迁怒便会少一些。
“末将有负圣恩,恳请陛下降罪!”
薛湘楠跪地,再次叩首求。
叶政廷指着薛湘楠,面若冰霜,并没有因为薛湘楠执意求降罪而稍减半分怒气:“好,薛湘楠,朕就看你湘楠郡主的骨头有多硬!”
两人都是不服输的硬脾气,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袁氏连忙站在二人中间,挡住两人的目光,好言相劝:“陛下息怒,湘楠年轻口无遮拦,脊杖可不比一般庭杖,二十脊杖下去人不死也残,您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就是,父皇息怒,不如先领十杖。剩下的十杖暂且寄下,待收复流番洲之日再行罚。”
叶伯崇连忙道。
听闻此言,袁氏恶狠狠瞪向他,眼里的质疑和杀气顿时让叶伯崇心头一凛。他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眉垂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隐形人。
薛湘楠却道:“多谢姨母和太子殿下体恤末将。”
她抬眼直视叶政廷,眼里有股不服输的微光,“但国有国法,若犯了皇法徇私情,将来人人效仿,我大盛威严何在!”
此言一出,叶政廷不罚她都不行。见薛湘楠如此执着,就是不肯求饶,叶政廷怒火逾盛,冷厉地看着他,冷笑一声:“那就让你求仁得仁!”
大袖一挥,怒喝,“来人,罚薛湘楠二十脊杖,谁再求情,一同受罚!”
此言一出,皇后和太子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开口,纷纷看向薛湘楠,面含戚色。
薛湘楠抬头直视叶政廷,俊秀的眼眸隐隐透着野兽般的光:“末将领罚!
立即有两个身着铠甲的守卫一左一右将薛湘楠按在地上,执刑者赤膊,握着一根儿臂粗的木杖缓缓朝薛湘楠走来。
袁氏和叶伯崇眼见事态发展已不受控制,此时刀架在脖子上,不打薛湘楠叶政廷面子上过不去;打了薛湘楠,又会寒了前方将士的心。情急之下,离袁氏最近的叶伯崇便成了她的出气筒,狠狠拧了他一把,骂道:“都怪你,让你多嘴!”
叶伯崇哭丧着脸,捂着被袁氏拧疼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反驳,默默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此时,杨不易低眉垂首悄悄走到叶伯崇身后,低声道:“太子殿下,昭郡王让小人来寻您,他有要紧东西给您。”
原来叶长洲在殿外惊闻薛湘楠和叶政廷发生冲突,情急之下只得冒险让杨不易进清辉殿请太子。
此一招凶险直白,若是叶伯崇不来、或是他想通叶长洲的用意,此计谋便失败。叶长洲只得赌一把,赌叶伯崇有勇无谋,赌他仍相信自己当真霉运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