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先半晌没见他说话,期期艾艾慢慢站起来,尴尬得无地自容。
赵欢很快回来,拱手禀报:“启禀王爷,天牢已彻查,再无异常之物。”
叶长洲点头道:“好,你命牢狱司守好天牢,此事非同小可,切莫儿戏。”
“诺!”
赵欢领命,在一旁坐下。
片刻后,刘忠奇便将当晚进出胡人报上:“启禀王爷,从除夕到大年初一进入过康郡王府的胡人全找到了,正在一个个严查。只有一个人尚未有下落。”
叶长洲眼眸微光一闪:“细细说来。”
刘忠奇道:“康郡王府常年在西四街杏春堂进药,当晚康郡王重伤,需要大量跌打药,一个名叫尹琪的胡人婆子自称杏春堂送药的进过府。但今日去查杏春堂,掌柜说根本没这个人。”
“康郡王府见过这婆子的人带来没?”
叶长洲胸有成竹。
“带来了,那门子就在外面候着。”
“好。”
叶长洲对一旁的御卫道:“你去看看栾清平回来没。让他速速将画师请来。”
御卫应声而去。直到此时,郑怀先脸色又变成猪肝色:这昭郡王果然有两把刷子,自己之前小看了他。如今他查出蛛丝马迹,自己若再坚持薛凌云是真凶,到时候可不好下台。
郑怀先心里打着小九九,心思全在稍后如何不着痕迹地借坡下驴,不至于太丢脸。叶长洲却似没发现他的心思,闷头看着案牍,压根没想给郑怀先递台阶。
片刻后,去请宫廷画师的栾清平终于回来了。叶长洲便命人将康郡王府门子招进来,由他口述尹琪的模样,由画师照他描述画出人像。
满堂之人皆在认真听门子描述,好奇画师笔下会画出怎样一个人。只有叶长洲没看那画,低声唤御卫:“你按照我的吩咐,去请一个人来。”
那御卫悄悄领命,片刻后凝香馆彤儿扮作的奉茶丫鬟捧着茶进来,低眉垂首给堂上各位大人奉茶,奉完茶便垂手立于一旁。众人注意力都在画师笔下,竟无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进来。
待老画师笔一停,彭青云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凝香馆名气虽大,但毕竟是低贱的烟花柳巷之所,大盛皇法不允许官员狎妓,满堂之人竟是无人识得这位大名鼎鼎的青楼老板。
这便是叶长洲让御卫将彤儿带来的缘故。众人看着那画像指指点点,彤儿忽然站出来犹豫着道:“这人,好像彭老板。”
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这个小丫头身上,叶长洲起身背手道:“你认识此人?”
彤儿心领神会跪下道:“回禀王爷,婢子原是凝香馆丫鬟。这画像上之人神似凝香馆老板彭青云,王爷不信可传去过凝香馆之人询问。”
叶长洲看着赵欢:“赵大人,劳烦你去查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彭老板。”
赵欢连忙站起恭顺拱手:“诺。”
忙碌一整日,总算将疑点引到彭青云身上,叶长洲在刑部待到亥时方归。杨不易心疼他挨饿受冻,一直在暖阁跑前跑后伺候叶长洲。赵婆婆推门进来,叶长洲刚用完晚膳。
“不易,你去歇着,我有话跟婆婆说。”
叶长洲顺手从一旁果篮里取了一个蜜柚递给他,“拿去吃。”
杨不易立即跪地,双手接过蜜柚,冲叶长洲磕了个头便下去了。
这蜜柚乃贡品,若不是薛凌云拿来,叶长洲也只能在家宴上才得享用。赵婆婆见杨不易走时欢天喜地,跪坐在暖炉旁:“殿下对这孩子真好。”
叶长洲修长的手指伸向暖炉:“小孩重口腹之欲,也容易满足,吃饱穿暖就开心。开心了,就忘记烦恼,满足于现状。”
“这样简单的开心,殿下赏赐起来不费心神。”
赵婆婆苍老的眼眸看着叶长洲,“世子爷想要的开心,才耗心思。”
“是啊……”
叶长洲疲惫低捏了捏眉心,“我这特使当得不易,既要还薛凌云清白,还不能太得罪常氏母子。我若将查到的事直接报给父皇,常氏母子岂会放过我。两难。”
赵婆婆道:“那殿下便折中。”
从篮子里取出一颗金黄的橘子放在暖炉边,指着它道,“殿下需要一个向皇上传话之人。”
叶长洲看着她,从她眼神里寻到了答案,茅塞顿开:“太子?”
赵婆婆缓缓点头:“没错,殿下可将救薛凌云的功劳明面上给太子,让他去做那出头鸟,拉他下水,他一定乐于相助。私底下,救世子爷的恩情还是殿下的,一举两得。”
是了,太子巴不得给煜王送人情,加上对付的人是常氏母子,他岂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叶长洲会心一笑:“婆婆好计策。”
随即正色道,“对了,薛凌云的吃食……”
赵婆婆道:“已按照殿下吩咐让膳房每顿做好送过去。”
叶长洲想起那人除夕家宴上吃羊肉的样子,皱眉道:“给他的饭食,每日都做些羊肉,世子爱吃。”
赵婆婆愣了下,眼神哀伤地看着叶长洲,叹道:“殿下呀,你对世子爷真是够用心了。但愿他能体会你一片苦心。”
叶长洲怅然一笑:“体不体会的……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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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刺天牢中
子时,打更梆子刚一响,天牢中的值班狱卒换岗。白天叶长洲的御卫来了一趟,牢狱司生怕误了特使大人的指令,连忙将守卫和狱卒更换了一遍。
新来的狱卒原是牢狱司衙役,被调来做守牢房的倒霉差事,口中怨言不断,骂骂咧咧接过钥匙串,也不查看犯人的情况,径直趴在桌上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