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惠反唇相讥:“臣弟失礼。太子殿下倒是兄友弟恭,不知十六弟在珩亲王府坠湖和在西三阁摔伤,你可有关心过半分?”
“你!”
叶伯崇气得指着叶文惠,额头青筋爆出,“孤乃太子,你敢出言不逊?”
“臣弟不敢。”
叶文惠面对暴怒的太子,却显得气定神闲,慢悠悠道,“但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谁的权势大就站在谁那边。”
听他这话明显是说叶伯崇仗势欺人。他哪咽得下这口气,怒道:“你休逞口舌之利,十六弟坠湖是为给谁送东西,你心里有数!”
叶长洲见两人吵架反复提到自己,连忙跪下低头不语。他和叶恒丰是成年皇子中最无权势的两个。
叶政廷看着之前在皇子争储中,被人暗害九死一生的叶长洲,又想到现在莫名其妙得了恶疾的叶恒丰,再看看如今殿上吵得不可开交的兄弟二人,气得怒喝:“给朕住口!”
殿中充斥着他愤怒的呵斥,众人吓得立即跪地。叶政廷望着满殿子孙,一个个在他面前都极尽孝顺,可背地里干的都是手足相残、尔虞我诈的肮脏事。子嗣再多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可悲!
“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叶政廷的声音充满了悲哀和愤怒,“你们就是这样做给朕看的吗?”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众人以额触地高呼。
殿中瞬时降至冰点,天子暴怒之下,众人瑟瑟发抖,只听叶政廷怒道:“你们这么喜欢争,那便去外面跪着争个够!”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左忠勇连忙追上去。
袁氏缓缓站起来,环视跪地的众皇子,道:“众皇子听令,自去殿外跪一个时辰,时辰不到不许起来。”
随即对宫人道,“起驾,随陛下去康郡王府。”
杨氏连忙抬头急切地望着袁氏,满眼哀求。袁氏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着急。转头对常氏道:“常贵妃,你就不必去了,杨妃陪本宫去即可。”
常氏皮笑肉不笑点头,她巴不得不去。
“诺……”
杨氏感激地从袁氏跪地叩首,浑身颤抖。
待袁氏一走,太子用眼刀狠狠剜了叶文惠一眼,拂袖而去,在殿外正中的位置跪下,昂首直视“清辉殿”
三个大字。叶文惠蔑然一笑,也跟上去,在他左边跪下,腰背挺得笔直,丝毫不让。
叶长洲叹息一声,慢吞吞跟着众人出了清辉殿,眼见杨不易想追过来,连忙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跟来。
年幼的皇子们有些太小不肯跪,奶妈便带着强行摁着跪在殿外,哭成一片。叶长洲看着满园跪着人,无奈只得选择靠近边缘的位置。也不管那土上还有积雪,俯身跪了下去。
清辉殿外小皇子们哭闹不安,尤其是几个只有一两岁的,连路都不大会走,却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上一个时辰。而这一切都是因两个兄长在殿前争执而导致。
“唉……”
叶长洲看着一旁年幼的弟弟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片,心道:生在帝王家,一出世就要面对兄长们的各种坑害,当真是悲哀。
日头又高了一些,高悬在头顶,不吝地洒下光辉,却暖不了人身。叶长洲跪在雪地上,膝盖又冷又疼,像被无数的针扎着,疼得他忍不住皱眉,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冷汗都下来了。
自己尚且如此难受,那些年幼的孩子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惩罚?
杨不易不敢过来,远远站在廊下,一双小狗眼巴巴望着叶长洲,时不时抹抹泪,恨不得来替叶长洲受这罪。
“呵!”
叶长洲长长叹了一口气,多年来被罚跪的次数也不少,但每次都是被牵连。何时,自己能强大到再不受这些人的影响,在父皇面前能像二皇兄那般,独得青睐?
叶恒丰暴毙
康郡王府,昨夜经薛凌云那一顿暴打,叶恒丰回来便闭府封锁消息,只让府内大夫救治,并且嘱咐不许透露半个字。
康郡王妃听下人禀报,惊慌失措跑进来,见叶恒丰奄奄一息,脸煞白,胸襟前还有血迹,吓得噗通跪在床边,花容失色大哭起来:“王爷,谁这么胆大妄为,将您伤成这样?”
叶恒丰脸似金纸,呛了口血,气喘吁吁安慰她:“无事,不怪别人,天黑路滑,摔伤了。”
叶长洲常用的借口,他重伤之下竟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拿来用。可他这样子哪像是摔伤,康郡王妃站起来冲护卫首领道:“你说,王爷被何人所伤?”
护卫首领抱拳道:“回禀王妃,回来路上突遇刺客,我们追过去没追到,回来就发现王爷摔下路沿……是小的失职,请王爷责罚!”
护卫首领说着跪下来。
叶恒丰摆摆手:“跟你无关,下去吧。”
随即虚弱地拉着康郡王妃的手,气若游丝,“文柳,莫难过,你陪陪我……我缓一缓就好了……等我好了,向父皇要一块封地,远离京城,带你和雁儿去江南……我们一家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一生。”
康郡王妃这才抹着泪坐下来,紧紧抓着叶恒丰的手。两人虽是家族联姻,但却一见钟情,夫妻恩爱。如今叶恒丰伤成这样,康郡王妃恨不得替他受罪。
府中大夫尽心竭力救治叶恒丰,下人进进出出取药熬药,待处理完毕已近凌晨。大夫颤颤巍巍跪地道:“王爷断了四根肋骨,好在没有伤及肺腑,不会有性命危险,只需按时服药,好好静养即可。”
康郡王妃这才放心下来,待快天亮时实在忍不住困顿,靠在床边打了会儿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