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回舟找来板凳坐在孟棠秋对面。
看,他就是这样,即使在最需要演技和真情的时候也不会委屈自己,知道半蹲的姿势会累,连单膝跪地这种或许能俘获自己的动作都不愿意,这样纯粹的利己主义,这样不加掩饰的敷衍,孟棠秋再次困惑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抱歉,昨天公司账务出现了一点问题,当时整个公司忙得团团转,我也不例外,合伙人不信任我们,打电话各种难听的话都讲了个遍,我实在忍不了,就把手机静音了,早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就算被骂死我都不会错过一通电话。”
巧妙地用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假设把自己从低谷转移到至高点,牧回舟生动阐释了精神控制和语言艺术。
“没关系,只是伤口好痛,下次要这样了,我会难过的。”
牧回舟真诚地看孟棠秋的眼睛,俯身似乎想要亲吻,门外响起大货车刺耳的喇叭声,孟棠秋故作惊吓后退,在心中感谢货车司机。
送走牧回舟后孟棠秋面部肌肉终于得以放松,沉着脸关上门,把自己扔进沙发,举着手机看苏维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一张高中毕业照,苏维站在她身后,双手搭上她肩膀,笑得灿烂。
「等牧回舟的事解决了回母校看眼老师?当年她对你的偏爱可是不加掩饰的,把我嫉妒地都有想把你藏起来的心思了」
后面一句话意味不明,但苏维总是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孟棠秋打字回复,输入到一半的时候手机从手中脱落砸到鼻尖,从嗓子里发出暴躁的闷声,捡起手机删除大段文字,回了句:
「嗯」
然后看手机定格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消息,好半天才终于看到回复,简单的一个「好」。
一个字要输入这么长时间?孟棠秋脑补他也被手机砸了鼻子,没有把那段简单的谈话放在下心上,哼着小曲耷拉着肩膀走近冰箱,双手撑着冰箱门软趴趴将下巴搭在手背寻找午餐,电话另一边的苏维已经快把纸箱扣烂了,最后也只是叹气打开电脑,重振精神开始工作。
苏维想,孟棠秋不想跟他讲话大概是在担心牧回舟的事,要是解决了那个讨厌鬼,他们大概也能隐晦地谈一谈感情了。
敌意
牧回舟原本承诺孟棠秋清明会送她回家,毕竟当初孟棠秋生出学车心思的时候阻拦的人是他,理由是只有孟棠秋不会开车,他才能像一个合格的男友那样被依赖,出门接送孟棠秋。
现在想来,什么合格的男朋友或是女朋友,牧回舟大概是担心自己会乱跑,虽然两个人遇上的概率并不大,但小心为前提,还是把孟棠秋绑在家里最安全。
沿着路边向前,刚开始是撑着伞的,但路边走过一个晃晃悠悠的女生,她低头看着手机不紧不慢地向前,于是以为雨停了的孟棠秋收回雨伞。
雨并没有停,雾蒙蒙地粘在衣服上,孟棠秋重新撑起伞,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孟棠秋被吓了一跳,转头表情却依旧和善。
“有什么事吗?”
清明时分在路边叫住自己,孟棠秋还是很庆幸凌晨五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拔腿就跑,给对方一个大嘴巴子也不是不可能,见孟棠秋很温柔,问路人松了口气,倒也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求助的事,而是颇为委屈地控诉:
“还是你比较好,我在路边等了好久,找过六个人,可他们看见我要么叫喊着拔腿就跑,要么战战兢兢后退,还有一个扇了我一巴掌,你看我的脸……”
他把脸往孟棠秋眼前凑。
等了好久,问了很多人,孟棠秋觉得他被打得并不无辜,甚至坏心思想着,今天要是中元节,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情况,警察会来?然后这人一脸懵:
怎么了,有坏人吗?我来帮忙!
看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那路人见孟棠秋非但没有同情自己,还露出一脸愉悦的表情,有点委屈,大步钻进孟棠秋的伞里:
“这并不好笑。”
孟棠秋把伞递给他:
“明明雨不大,看你这湿透的衣服还以为刚才暴雨橙色预警。”
路人收起伞塞回孟棠秋手中:
“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火葬场,旁边有一大块墓地,大概是十六年前修建的。”
孟棠秋给他指了个方向,但路人的表情还是很茫然。
“浮云路天佛街300号,你可以导航过去。”
路人从口袋里拿出屏幕碎得快成渣的手机,孟棠秋这才注意到他裤子上的泥泞。
“刚才摔倒了?”
路人点头,孟棠秋视线上移看他有些肿的右脸,突然觉得他确实挺倒霉的,于是善心大发:
“跟我走吧。”
路边已经有了不少人,去往火葬场一路也都是大道,周围也没有需要警惕的因素,孟棠秋走在前面,男人便乖巧地跟在后面。
“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周围变了好多,路都不认识了。”
男人环顾四周,明明再普通不过的风景,他想观赏文物那样一一细看,一个没留神脚下踉跄,险些扑在孟棠秋身上。
“小心一点。”
孟棠秋叮嘱一句,有些害怕他在自己面前一躺然后讹钱。
“喂,你说我刚才要是直接躺在路边会是什么情况?”
孟棠秋紧闭双眼等大货车呼啸而过,笑到:
“不需要我出手,自然会有人送你去火葬场。”
然后抬下巴暗示路上斑驳的剎车痕迹,路人噤声,过了一会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孟棠秋昨晚有些失眠,早上起得又早,被他这么一吵,太阳穴跳动着有些疼,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和他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