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尘屹姨娘还真没告诉他,他名字是怎么来的。
蔺姝姻重新在美人靠上坐下:“你名字是你姨娘取的,你原不叫贺尘屹,叫贺尘。你父亲说这个字不好,想帮你改,你姨娘不允,谁劝都不听。”
“我知晓后,就想了个法子,同你父亲大闹一场,不许你上族谱。”
蔺姝姻轻轻晃着团扇,笑得一脸的无所谓:“当时闹得挺大,你父亲还觉着我不可理喻,好些日子不曾理我。”
她看着贺尘屹:“可能就是因为此,你姨娘心中过意不去,越发觉着有愧于我,一直煎熬到你满一岁了,才寻的短见。”
贺尘屹不知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用力看着她:“那孩儿的名字……”
“我替你改的。”
蔺姝姻忽然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是希望你哪怕是尘埃也要像山峰一样高耸直立,坚定不移,光明磊落,永远记得你姨娘,以她为傲。”
贺尘屹先是震惊,随即弓着背,埋下头,把哭声咬碎在唇齿间,只余肩膀轻轻抽动。
蔺姝姻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又叹了口气:“你姨娘没有背主,是个忠心之人,你往后再不要说那等妄自菲薄的话。”
她站起身:“好了,把眼泪擦一擦,早些回去歇着。”
贺尘屹拿袖子将眼泪擦去,起身后一拱手,请完礼后,方才退下。
等他走了,山岚才扶着蔺姝姻往屋里走:“姑娘方才为何不告诉二公子,当初并非赭红爬的侯爷的床呢。”
“他心思虽深,却因年纪小,还藏不住情绪,若告诉了他,我只怕他的恨意被瞧出来。”
蔺姝姻淡淡一笑,“不妨事,他只要晓得他姨娘并未背叛我就好。旁的罪孽,我来担。”
*
贺承安深夜未归,陈朝云不放心,派人去他常出入的地方找。
最后在风月楼里寻到了他。
下人劝了他半响,他却搂着个姑娘喝得烂醉,说什么也不愿回来。
陈朝云没办法,来请示蔺姝姻。
蔺姝姻没见她,只叫山岚带了话:“少夫人不必担心,只需派人与他说,夫人要将二公子收做嫡子的事已定,他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住在风月楼也行。只是一应花销,侯府不会再替他报销。”
这话落在陈朝云耳里,叫她觉着蔺姝姻过于冷漠,又不大理解。
亲生的不对他好,难不成还指望别人生的对她好吗?
她哪里晓得,蔺姝姻曾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贺承安跟前,他却不要。
既是如此,她又何苦继续待他好?
这世间,不是母慈,子就会孝。
有些人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陈朝云不懂,却又没办法,只得叫人去风月楼传话。
贺承安起初听见那些话后,勃然大怒,直接掀了桌子。
后来醉得七荤八素,又开始哭,哭了一阵后,就自个站起来,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嘟囔着要回家。
*
次日一早,贺承安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带着陈朝云,破天荒地来给蔺姝姻请安。
他不情不愿上前,低声喊道:“母亲……”
蔺姝姻看了他一眼,淡淡招呼:“坐吧。”
贺承安见她语气如此冷淡,半点不关心他,心中委屈暴增,怨恨地将她一瞪,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