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无上的人的心。
她想得知什么大消息?
等那消息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自发的知道,那是何等的“大”
了,譬如,国丧。
桑桑起身,接了净水,慢慢拭去脖子上梦魇的冷汗,她望着水中自己的轮廓出神——五个月。
这里是巴州,离北方的京城非常遥远,州府的消息,总是慢京城一步的。
倘若有国丧,年轻的皇帝驾崩,朝堂大乱,宫中极可能会因为没有储君立不了新君而封锁消息,等京城的局势稳住,各方面都胶着结束,得到一致的结果,京城的使者再往各州府报信,起码是出事两月以后了。
到了州府,再慢慢分散消息,渗透下面的郡、县,小宁村在山沟里,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这里的人几乎不出门,自给自足,只靠李婆婆这样的人,和货郎,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
如有国丧,最早也得半年才能知道……
以往也曾有过皇帝驾崩,一年半载村里人才知晓的情况,没办法,实在是太偏,太远了。
所以嘉穗才会问,有什么大消息吗?
五个月过去了,若是姜献死了,应该就在最近,就会有消息传来。
洗干净脸,桑桑轻轻呼出一口气,今日不用上山采药,但她答应了陶家蛮蛮要去帮她看田里菠薐菜的长势,她从小屉里翻出面纱,左右勾在耳上,出了门。
她这双手曾侍弄过世上最珍贵的牡丹兰草昙花芍药,今时今日,却用在了田地的农事上,桑桑想,也是好的。
她的新名字桑桑,就来农桑二字。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适应的,坚强的活。
到陶家时,蛮蛮正在院子里比划她阿爹给她裁的新裙子。
大红颜色,她阿爹是村里的缝衣匠,手很巧,蛮蛮的衣裳一向是村里女孩里最多的。
看见桑桑过来,蛮蛮扑过去,将裙子裹在了她的身上,眼里泛起惊艳的光芒,“哇,桑桑,你穿我这条裙子吧,你穿起来可真好看,我从来没有看你穿过红色!”
吉祥鲜艳的红色裹住身体,桑桑僵硬一瞬,后退两步,躲开了那红裙,仿佛被鲜亮的颜色烫到一般,“不要了,我不穿,你穿吧。”
她从来穿的清清淡淡,力求身上不留下任何引人瞩目的色彩,最好像个透明的人,安静、寡淡、悄无声息的活着。
陶蛮蛮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咬住嘴巴,有点不甘心的抱紧红裙,“你才多大呀,就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寡淡,白瞎你这张好脸了,诶,你怎么还戴面纱了,我才发现,怎么,怕你太漂亮,被人认出来呀?”
她笑嘻嘻的,无心的话语却惹来桑桑一阵心悸,桑桑别开脸,低垂眼睫说:“有点着凉,怕过了风寒给你。”
“哦。”
蛮蛮点头。
她一手抱着红裙,一手拉着桑桑进屋,不介意她身上有凉症,有传染给她的风险,笑呵呵的道:“我还以为,你是怕被什么人找到呢。今早确实有人来我家问了,是从县里来的人,特地向我打听,李家桑桑在不在村里,桑桑,说的就是你吧?”
陶蛮蛮微笑说着,没有看到身后桑桑顷刻苍白如纸的脸色,桑桑喉咙哽了几息,小心翼翼的问:“是谁?谁在打听我,我来到小宁村以后,从未去过县里,那人长什么样子?”
像她
“你怎么了,桑桑?”
蛮蛮不解的回过头,看到桑桑忧愁横波的一双眼睛,她呼吸都滞了滞,悄悄吐出一口气,仿佛怕惊扰了美人面上的如雾薄纱。
桑桑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漂亮,不然也不会顶着这样一张脸,毫无顾忌的攀山采药,回家时脸上总蒙着灰尘,和泥巴。
蛮蛮每次想到她采药时的身影,心头都暗暗一惊,生怕哪天她不慎叫树枝划了脸,那可真是整个小宁村的损失!
吐出气后,陶蛮蛮端详出桑桑脸上的隐忧,她握住桑桑的手,虽然同样是女孩子,但她真的,真的很喜欢看桑桑,牵桑桑,抱桑桑——可谓神魂颠倒,从古至今对美人之爱,从来不分男女。
“我知道你怕生,从来不愿见生人的,你别怕,别怕。”
她拉着桑桑进屋,柔声哄着她,她三哥四哥都在屋里,蛮蛮瞪了他们一眼,不让他们看桑桑,用红裙子遮住桑桑,挽她进自己的闺房。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陶家兄弟:……
“就是一个县里来的富户的小厮啦,好像是上回你把村东头王三娘家的麦苗救活了,王三娘你知道,是个嘴巴大的,她前儿个去县里探亲戚,提到你有一手好本领,有钱的人家你也知道,喜欢种什么花花草草,想请你去侍弄一下,我帮你回绝啦!”
桑桑愣了下,看向蛮蛮。
蛮蛮笑眯眯的,“李桑桑,我可知道你的性子呢,你最要安稳,一点风头不愿意出,要不是王三娘求到李婆婆那儿,你才不会多此一举帮她呢。你也不稀罕钱,不愿出村子,就算那有钱人来求你你,你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帮你回绝喽,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她牵着桑桑坐到她红绸被褥的小床上,眼睛眨巴眨巴对着桑桑。
桑桑紧绷的心舒缓下来,她回握蛮蛮的手,温声道:“谢谢你,蛮蛮。”
“客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呀,小闷葫芦!”
她比桑桑小,但总是表现出保护桑桑的姐姐姿态。桑桑忍俊不禁。
桑桑从进村开始,就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她沉默文静的一面,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和她亲近,男的女的,都被桑桑婉拒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睁眼就去山里采药,太阳下山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