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书不愿意和他说,因为他后来学的,就是他现在正在放弃的热爱。
“饿了没?出去吃饭?”
他走进前台柜台,收好账簿和借条,将他们全部锁进抽屉,问路鸣野道。
路鸣野倒是真饿了,简短甩给他两个字,“随你。”
“你变得这么好养活了?”
“我以前很挑食吗?”
“那倒没有”
他关上店门,给隔壁面馆的老板做了个帮忙看店的手势,嘴里吐槽路鸣野:“只不过你以前吃一顿饭,可以把我一周的零花钱都花光。”
“程玉书,这么多年你……”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没能问出口。
如果不是这次受伤回家,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程玉书再相遇,他说对方没主动联系过他,那他呢?他不仅没主动联系过,而且还把人给彻底忘了,既然这样,那他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对方不联系他呢?
程玉书选的饭店在镇中心,是一家很平常的菜馆,他怕别人认出路鸣野,于是跟老板要了个包间。
进到房间,脱下外套,拿到菜单,他特意避开了运动员不能吃的食材,选了几个他觉得路鸣野会喜欢的炒菜。
路鸣野看到他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直接把菜单给递了回去,忍不住问:“你不是请我吃饭吗?怎么都不让我点菜?”
“让你点?你要是想不开点了违禁食品,那你就真得和你的事业说拜拜了”
程玉书拿起他面前的碗筷拆开,用桌上的温水清洗了一遍,而后放回到他面前,“你要是参加不了比赛,我可负不起那个责任,承担不了各大媒体的争相指责。”
“那到时候,你丢了工作,赚不到钱,难道你不会赖上我,让我赔钱?我可养不起你,也没钱赔你。”
“你脑洞可真大。”
路鸣野被他逗得一乐。
“路鸣野,我们快十二年没见了……”
程玉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点上,眼神淡淡地看着他,“我一直都以为我们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但命运这东西,有时候是真挺有意思的。”
路鸣野盯着他嘴里吐出来的烟雾发了会呆,看他夹在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苦淡烟味,他的视线再次落回到程玉书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目光和程玉书的再次撞在一起时,他突然有些紧张,心口一紧,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让他莫名有了片刻的失神。
良久后,他说:“程玉书,你要不要考虑给你的那个小旅馆转下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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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解
闻言,程玉书手上动作一怔,随即浅笑着勾了勾唇,对他摇头。
旅馆生意不好,维持经营很难,转型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他现在拿不出什么闲钱。
因此他强撑着面子说:“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路鸣野心里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感,认真且严肃地对他说:“程玉书,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你那家店做到现在全都是赔本的买卖,你还不打算做点改变?”
知道他认真了,程玉书吸了口烟,给了他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没钱。”
路鸣野蓦地一愣,思考片刻,而后态度真诚地回他:“我帮你,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程玉书掐了烟,悠悠问他:“你真准备耗在这儿过下半辈子,不打算回去训练了,是吗?”
看他还在揪着让他回去的这件事情不放,路鸣野郑重其辞地说:“程玉书,我和你说实话吧,现在就算是我想回去,我也没有回去的实力,你那天问我我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跟你说没事,那其实是骗你的。我现在只有两种解决方式,一是静养等它自动恢复,二是开刀做手术。”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术?”
路鸣野胡诌道:“做手术的效果没它自动恢复的好,所以我在等它自动恢复,顺便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商业头脑。”
程玉书看到他低着脑袋,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按压食指指尖,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谎,却没有打算拆穿。既然他现在这么不想回去,那就等他再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再说吧。
路鸣野有私心,但也是真的想要帮他,瞧见他对他的解释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玉书,我拿钱给你旅馆翻新,不管以后你生意好不好,我都不用你还我钱,但如果生意好了,你得每年给我一点分红。”
程玉书笑他:“你当我这是开公司啊?还每年给你分红。”
“也就意思意思一下”
路鸣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紧接着问他:“你就说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投资做改变嘛?玉书,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会吃亏的。”
他不希望路鸣野的钱打水漂,沉默半晌后,他回道:“你等我再考虑考虑吧。”
看他还在犹豫,路鸣野没再穷追不舍地说下去。
他明白,只要程玉书不傻,那他就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两人后来又在饭桌上闲聊了些其他的,路鸣野不记得以前的事,对以前的话题含糊不清,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回现在来。
而程玉书呢?他话不多,且很不愿意提及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索性对现状的话题能避就避。
他两一个躲着过去,一个躲着未来,最后只剩下了沉默,埋着脑袋夹菜喝汤,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