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葡萄落到王巧英怀里,她迈着鞋尖糊上泥土的鞋子,高高兴兴地在井边洗着葡萄。
梁矜也跟着过去,在葡萄园子待了一会儿,盯着王巧英精神高度紧张,此时她往脸上泼了泼凉水,洗掉了额头上出的汗。
王巧英手里是一块雪白的毛巾,她张开五指,像是小时候给外孙女擦脸一样,擦干净梁矜脸上向下流的井水。
盘子里一串紫色葡萄,王巧英养葡萄养得最细致,一颗坏掉的也没有,咬在嘴里是甜甜的果糖味,只有葡萄皮酸涩。
她年轻的时候会种了葡萄骑车到集市上卖,梁矜就坐在车厢的边上,她算账很厉害,还会写字,集市上的老奶奶和老爷爷们都喜欢王巧英家的外孙女,经常给那个小姑娘切块西瓜吃。
王巧英不卖葡萄后,种得也少了,她自己不吃,别人更不许吃她的葡萄,只先给梁矜吃。
王巧英的孩子都说她是老糊涂了,但是她的矜矜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老糊涂,矜矜总是说外婆种的葡萄好吃缝的手帕最漂亮。
梁矜揪了一颗葡萄吃,头顶的风扇嗡嗡地响,身上流过清新的井水,好似洗去了尘埃和疲惫。
王巧英坐在一张藤椅上,在门把摇着蒲扇,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梁矜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在跑来跑去地招待外孙女,此刻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就是坐着头也直不起来。
梁矜吃了两颗葡萄,她注意到自己的外婆好像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王巧英手里的蒲扇忽然掉在地上,蝉鸣的声音宛如身后的风扇,铺天盖地的嗡嗡。
梁矜心头一惊,手里握着的几颗紫葡萄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伸出一根手指,凑在自己外婆的鼻尖,仿佛没有了呼吸,手指只有吹过的风。
王巧英依旧睡着的一副姿态,扇子掉在地上她怎么不会捡起来。难道梁矜今天吃了她的葡萄,她就能放心地走了吗。
梁矜俯下身,泪水滚下来,她大哭着握着王巧英的手,“外婆,外婆,您醒醒,我是梁矜啊,我回来了。”
王巧英的眼皮颤抖几下,她砸吧着嘴,手放在梁矜的头上,“我记得,你是矜矜,哎呀,长那么高了。”
梁矜眼神空荡地垂着泪,脑袋搁在王巧英怀里,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好似成了幻觉,自己的腿也不是自己的了。
“哭什么,外婆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矜矜了?”
王巧英的手捡起地上的蒲扇,朝着空气挥舞几下,恶声恶气地说:“谁敢欺负我的外孙女,我打断他的腿,叫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闻言,梁矜相信自己方才粗略的判断是错误的,她捡起一口气来,“外婆,您吓到我了。”
“我吓到你了?”
王巧英笑着打一下梁矜的脑袋,“快起来,你这孩子把外婆的腰压到了,疼得我要爬不起来了。”
原来是因为外婆的腰疼,梁矜站起来,匆忙把地上两颗葡萄站起来放在桌子上,省的王巧英又要心疼。
梁矜抹着的泪,“走,外婆,我带你去医院里看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