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一股震耳喊声传来。
但周舜卿看到,先帝腐化的口舌丝毫未动。
声响似是从他腹中传来。
周舜卿愣神之际,先帝忽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周舜卿本能以剑挥去。
砰!
周舜卿的剑被先帝握住,深紫色的指甲在剑刃上来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引得屋内众人都捂住了耳朵。
先帝望着周舜卿,浑浊的紫色眼眸似是在打量他。
他缓缓转了转脖子,又看向墙角内的朱长金。
周舜卿使尽全力,却无法将剑从先帝手中抽出。
先帝转了转手腕,一声脆响后,长剑断为两截,周舜卿也被甩到一旁,重重跌倒在地。
“周……”
朱长金话还未出口,先帝便走到了她面前。
朱长金想要逃跑,却被先帝抓住手腕。
先帝下巴颤了颤,似是想张开嘴,但费尽力气,只是裂了一条缝。
半腐的双唇粘连在一起,扯出许多道黑紫的肉丝。
他另一只手从双唇的缝隙中伸进去,四根手指扣住下颚骨上的牙齿用力压了下去。
阵阵撕裂声过后,他的下巴已掉至胸前,两腮的肉皮勉强地挂着,下颌才得以带在头上。
先帝将那只手伸进自己口中,霎时间,无数紫色藤蔓如蛇群般探出头来,肆意扭动着身子。
朱长金两眼发直,只是抖着下唇,发不出一丁点儿响声来。
“妾有三愿……”
先帝腹中又传来一段言语,同时脸颊上挂着的几缕肉向后扯了扯,似是在笑。
他抬起朱长金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腹中取出一只绢丝纹绣的四瓣紫鸢尾,轻轻放在她掌心。
“仲针?”
朱长金睁大眼睛,望向面前那对旧眉眼。
熙宁七年三月,天高晴彻,御湖里凌波细柔,鸳鸯成群。
湖底乌青的莲藕朽茎,冬月里经受了自北而来的寒凉河水,还未体会第一个温煦暖春,便被满密的浮萍遮住天光。
午后的微风仍沾染着冰消雪融时的料峭,如同过往每一个迟来的早春。
朱长金二十有二,入宫四年来,她已从一个未经人事的乡野丫头,出落成了风姿绰约的俏丽宫娥。
那时的她在宫中充任御侍,属于品级最低的职,负责贴身服侍官家。
但汴宫的自有特别的规矩,寻常人若是不贿赂内侍省的王大人,便轮不到可以接近官家的好差事。
冬日里,朱长金被安排到慈元殿,打扫前前后后的积雪;夏日里,她被派去闷热的内藏库,爬到数丈高的榆木书柜上,用掸子清理典籍上的积尘。
朱长金并不排斥这些人人趋避的粗累活。宫中吃喝用度十分充裕,她地位低微,也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闲下来时,上了年纪的执笔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