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实”
梁泽第一次这样叫他,去掉了姓,名谓自带一种隐晦的亲密,“我想他会明白的。”
“可是我不能死,”
陈东实抬起头,朝梁泽极勉强地笑了笑,“我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胆怯,也有着普通人的懦弱。我不敢真的去死,我怕疼,我还有女儿,她很可爱,我还有肖楠,就我那远在国内的前妻。我记得我家老母说过,有业力的人,他死了以后,就会变成一只小动物,回到他最放不下的那个人身边。我一生行善积德,就是为了替威龙积攒业力,我想等我攒够了业力,他就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我身边。可能是树上的一只鸟,水里的一条鱼,或者是街边某只不起眼的流浪狗。总之不管是什么,我还是要好好活着,哪怕他的爱不在了,我也不会任由心中的泰坦尼克号沉没。”
梁泽幽幽然合上嘴,看向身后飘落的雪。乌兰巴托的冬天比哈尔滨还要早一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寒冷与风。
“我得回去了。”
陈东实站起身子,抖了抖有些发麻的腿,“谢谢你,梁警官,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废话。”
梁泽躺坐在长椅上,双臂舒展,似有回味:“没关系,我很乐意听你说这些。”
“下班来我家看电影吧,”
陈东实发出邀约,“我家有dvd。”
他不需要梁泽回答“好”
或“不好”
,因为他明白,有时不答比答了更加隽永。
默许这个词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好感一个留白的契机。陈东实万分确信,梁泽一定会如期到访。
陈东实一路轻快地朝停车场走去,穿过小巷,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陈东实不禁美滋滋地想,可真是个敬业的好警察,居然还跟着。有必要这么粘人吗?
他回过头,刚想对后头人说别再跟了,眼前蓦地闪出一道黑影。
下一刻,刀光灼眼,黑影以摧城之势迎面扑来。陈东实下腹一痛,只听得“噗呲”
一声,一柄水果刀直直插入自己的身体。
“东实——!”
马路对面的梁泽一脸惊厥。
陈东实捏住刀柄,眼前一黑,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重重摔在了地上。
“东实你醒醒陈东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东实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下腹的痛牵引着神经,略微动弹个手指都能激出一阵痉挛。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低头看了眼肚子,血,好多的血,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刀柄,流过指缝凝在地上,刺目又惊悚。
梁泽轻放下陈东实,拔腿去追那逃之夭夭的罪魁祸首。那人许是第一次作案,吓得不轻,没出五六十米就被身手敏捷的梁泽抓住了后衣摆。
两人原地撕打在一起,娴熟的擒拿格斗在作案新手面前,锐不可挡。梁泽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将那人制住,他掰过那人的脸,一把扯下他脸上的口罩。
身下人下意识弯肘挡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