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满心错乱,如此一来,他竟不知道该怪谁了。
大钟这孩子他吃不准,但老钟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钟国华生性安稳,在单位向来淡泊。平时也只爱钓钓鱼、养养花,从不愿在旁的事上多费心思。谁想这回却犯岂了糊涂,包庇起自己的儿子来。想到他在曹建德面前满口否认的样子,陈东实恍惚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乖孩子,你妈没白养你。”
陈东实将思绪落回到眼前,当务之急,不是钟健翔和钟国华父子,而是眼前的小钟和他背后惴惴难安的母亲,他将小钟搂在怀中,轻声哄慰,“钟家幸好还有你明事理,你比你哥你爸要强得多。”
“那陈叔叔,我现在该怎么做?”
孩子终究是孩子,很多事情,仍需要引领。
陈东实说:“你现在是男子汉了,男子汉最重要的事,就是照看好身边最珍爱的人。”
“最珍爱的人”
小钟若有所思,眨巴眨巴两下眼,豁然,“我懂了,我要照顾好妈妈。”
“好孩子,”
陈东实替他擦去眼角残余的泪:“至于你哥和你爸,陈叔叔会和警察叔叔一起,给你和你妈妈一个交代。”
是夜,陈东实独坐良久,直到对面楼的最后一盏灯灭了,才从昏想中回神,起身离开阳台。
他将床脚一堆没叠完的衣服叠了个遍,七扭八斜的,远不如肖楠在时整理得那般清爽。
陈东实提溜着短袖,坐在床边,看着那一摞杂乱的衣物,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肖楠打了个电话。
“衣服该怎么叠?”
陈东实自己也想不到,三十岁了,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电话那头的肖楠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怎么,就没再找个女的帮帮你?”
“我想童童了,”
陈东实说出这通电话真正的目的,“肖楠,最近我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我前天遇到个卖花的小女孩,漂亮极了,今天又看到老钟的小儿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看着他们的脸,我总是在想,童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外面这么危险,她是否能平安长大?肖楠,我很害怕”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那头的女人唉了一声,小声地说,“要不是童童已经睡了,我可要让她好好听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这话就好像在说,我对童童就不上心似的。她每天吃好喝好,在幼儿园新交了好多朋友,晚上刚吃下一大碗火腿炖肘子,虽然她也不是我生的,但我爱她,一点也不比你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东实挠了挠头,在口舌上,他远不如肖楠那般灵活婉转。
“这个月的抚养费你还没打。”
“能不能宽限我一点时间”
陈东实难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你记得下个月补齐。”
肖楠的语气不冷不热,“快入冬了,记得自个儿去淘两件羽绒服。”
陈东实浅声应下,静静挂断电话,那堆没叠好的衣服还是没叠好,就像他一团乱糟的生活,周而复始地一团乱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