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过年也是这般整天喊累?”
余生不答反问。
谢枝杵着扫帚,忆起往昔。
还在京都那会儿过年,因为上下都有管家打理,压根不需要她操心,几乎是眼睛一睁一闭,就见到装饰的喜气洋洋的雪庐。后来云游,只有她和江上影,那会儿她病情不稳定,年也过得没多舒坦,现在想想,倒也只有药的苦味更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回到边关之后就好了许多。
江上影和她也是会开开心心地去布置屋子,不过江上影怕她累着,也总不会让她多动。
倒是鲜少有这种一整天忙个不停的时刻。
“来这儿之前我身体比这时候差上许多,稍一吹风都会生场大病,更何况岁末的大寒。”
谢枝道:“所以阿兄他们不许我动,之后和阿影一起,倒是会做些事,却也从未这么忙过。”
“你家里人倒是待你不错。”
余生道。
“自然,我阿兄,爹爹,娘亲最是宠我。”
谢枝得意道。
余生看她那微弯起的眉眼,不自觉眼中也染上一些笑意,他轻声道:“我小时候过得不好,挨饿受冻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过年这一天,天是最冷的,可却是在这一天能讨到的吃的最多也最好吃。那时我穿着烂衣薄衫走在街上,手脚冻的生疮,夜里躲在一户人家家里的牛棚躲雪时偷看到那家人围着吃年夜饭的热闹样子,我便想着等着我长大了也要大鱼大肉的吃喝。”
谢枝不语,眼角眉梢的笑意消失,眉间不知何时染了点风雪带来的愁绪。
倒是从没想过余生有这样的过去。
余生继续道:“可是等我长大了,那些大鱼大肉我也早就不喜欢了。后来还在雪山上修行了几十年,也不怕冷了,冬日里手脚也不会冻的生疮。如今的我与儿时天差地别,可仔细回想,倒也没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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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道:“几百年的修行时光过去,我好似还是当初那个除夕夜走在街上的乞儿,见了别人的美满会艳羡,所以才想着也正式过一次年,圆上我缺憾的过去。”
谢枝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你……”
余生就想开开心心过个好年,自己还整天叫苦叫累,实在是不该。
这一想,谢枝都要愧疚死了,忙埋头哼哧哼哧地扫雪。
余生摆摆手,抬头看昏黑天幕上洒下的雪。
其实他活了将近两百年的岁月,有过万人簇拥,并不孤独的时光,但在那样的时光里每逢腊月除夕,他也没想过好好过一次年。
好像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是在这一次猝不及防地冒出来的。
旁边唰唰唰的扫雪声灌入耳畔。
余生侧头看过去。
谢枝弓着身子,身上厚厚的大氅盖在身上,她又戴着帽子,毛绒绒的雪白毛边一动一动,偶尔露出她那张冻的通红的鼻子,不停地呼出白气。
余生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带她往回走,“别扫了,雪变大了。”
谢枝手心温热,可手背却冻的很凉,指尖也是冰冰凉凉的。
余生替她把兜帽上的雪扫落,又运气将她身上浸湿的领口和衣角烘干,拿过她的扫帚,说:“去屋里暖暖吧,别生病了。”
谢枝点点头应下,往回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转过身来,“你此刻可感觉心情好些了?”
余生一愣,嘴角勾了勾,却又立刻压下,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捉弄她,“并没有,除非今夜的年夜饭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