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岑几乎是脱口而出:“谷阿姨?”
“嗯,我今天陪阮绪宁回了雅都名苑。”
“回门吗?”
“算是吧。”
“雅都名苑啊,真怀念住在那里的日子。”
贺敬珩眼皮一耷:“你是怀念住在雅都名苑的日子,还是怀念住在雅都名苑的人?”
周岑笑了笑:“都很怀念。”
坦诚,又不那么坦诚。
得知好友很可能面临困境,积攒在贺敬珩心中醋意与隔阂都短暂地消失了,他大度表示:“阮绪宁在洗澡,一会儿等她出来,你们要不要聊聊?”
这可是百分百的坦诚。
一口吞咬住诱饵,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贺敬珩紧张起来。
手中无形的鱼竿绷出一个弧度,鱼和垂钓者,在较劲。
许久过后,他听见周岑略带沮丧的声音:“算了。”
贺敬珩长舒了一口气:所幸是“算了”
,如果周岑回答说“好啊”
,自己今晚一定会后悔得睡不着觉——他对周岑的大度,也仅仅至此。
战术性询问:“怎么就算了?”
周岑又安静了一会儿,终于把话说开:“她现在是贺太太。”
战术性拉扯:“我说了,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周岑直言:“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
电话这头,自诩得胜的贺敬珩无声地扬了扬唇:是啊,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
周岑不可能,阮绪宁更不可能,从一开始,他就蛰伏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如不散的阴魂般,如今又多了一个“合法丈夫”
的身份,存在感更强了。
他还怕被无视不成?
对手的懦弱与退却,是自身滋长疯狂的温床,那一刻,贺敬珩终于承认,自己打心底里不希望阮绪宁与周岑再有任何接触,听声音也不行。
周岑说算了。
那就算了吧。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表新鲜的苹果,光鲜亮丽地挂在树梢上,接受着好朋友和合法妻子双方的赞美,但只要撕开果皮,他们就会发现皮下的果肉,已经开始变质。
指尖猩红泯灭,他们也结束了通话。
贺敬珩反复回味着变质果肉的“酸涩”
,打算点第二支烟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闯入视野。
阮绪宁洗了完澡。
她戴着垂耳兔造型的干发帽,只有几缕碎发自脖颈处散落,赤着脚,身后的地板上留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贺敬珩,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贺敬珩将烟塞回烟盒,言简意赅:“打电话。”
说着,他快步走近,毫无预兆用单手抱起纤细的小姑娘——单手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