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声,滞留空中的花瓣散落池中,随水波静静流淌,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裴云岫睁眼,略显冷淡疏离的浅色琉璃眸闪过一丝笑意,“你又输了。”
“还没完呢,师兄!”
真男人,从不认输。
继穿云箭后,沈栖梧飞速从虚空中抽出逐光,化剑,以雷霆之势近身劈向裴云岫。
这一剑极为凌厉,可是动了真功夫。裴云岫不得不闪身躲避,但这正中沈栖梧下怀。
沈栖梧不再追击裴云岫,而是将剑刃指向那棵海棠树。他拍了拍树干,得意威胁道:“其实这棵白海棠才是师兄的真爱吧。”
方才,师兄一直守在海棠下。就连化解他箭意的漫天花瓣中,有粉桃红梅玉蝉月丹等等,就是没有白海棠的花瓣,足以见得师兄对这棵海棠树的爱惜。
怀明宗同辈中,流传着两件神秘之物,一是择言仙君珍藏的好酒,无人找着过;二是裴师兄珍爱的名花,无人窥见过品貌。
宗门师兄弟只知酒藏在灵契司内,而花养在泽兰雅筑。但泽兰雅筑以采薇池为界,清幽静谧,从来不允许旁人进入,便是裴云岫的师尊崇元宗主也不给看。
而现在,沈栖梧能进来,完全得益于金锐圣尊——裴云岫帮着他躲避金锐圣尊。
自从沈栖梧重回元婴境后,常年待在诛邪盟的金锐圣尊就频繁往返怀明宗,经常召他去跟前问安。师徒二人秉烛夜谈,圣尊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让他去诛邪盟的意思,据说是三年前紫峰镇腐毒一案有了新的线索。
这三年,沈栖梧和苍九时一起住在观曦楼,时不时和众师弟师妹还有择言仙君举办个茶会夜宴,天南海北说一通,甚是安逸得趣。他没道理去诛邪盟给自己找麻烦事做,于是他忤逆了圣尊,惹得金锐圣尊震怒,被罚思过崖禁闭一年。
一月前,他好不容易出来,刚好碰到金锐圣尊在怀明宗,还旧事重提。就在他又要忤逆圣尊,被罚紧闭之时,是裴云岫施以援手,化解了危机。
这一个月来,沈栖梧都躲在泽兰雅筑。他一踏进这里,就被惊艳住了,入目花团锦簇,清香怡人,没想到泽兰雅筑内里乾坤,师兄还有这样一面。他更是看中了师兄养的墨玉牡丹。
那牡丹被精心照料,生的娴静高雅,他十分想移一株去观曦楼。但师兄却是笑道:“若你在术法上赢了我,就给你。”
虽然沈栖梧现在重回元婴境,但师兄已是接近化神境界了。二人修为实力悬殊,沈栖梧的胜算不足一成,可师兄没有拒绝,就代表着有戏!
刚开始,沈栖梧存着师兄会放水的心思,正正经经切磋,但没想到屡战屡败,师兄当真是不让他一点!沈栖梧也较上劲了,既然切磋无门,那就偷袭。
今次,是他这个月第七十二次偷袭,依旧不能碰到师兄的衣角。但其实,他早已改变策略,偷袭也不行,那就用师兄最珍爱的白海棠换一株墨玉牡丹!
海棠花簌簌,落在沈栖梧墨发间。他摸着古朴苍劲的树干,用灵力探查年岁,挑眉,“师兄,这棵海棠百十来岁了,差不多是你当年入宗之时种下的吧。”
真爱没跑了!
剑尖挑起朵花放手里把玩,沈栖梧笑容狡黠,“你不将牡丹给我,我就移走这棵海棠树,反正你这里的花我都喜欢。”
裴云岫摇头,无奈道:“你养不活。观曦楼刚建成时,你从摘星阁拍回来一株鸳鸯山茶,但是养了还没一个月就蔫了。我的牡丹不比山茶,更难养。”
说起那株山茶,沈栖梧摸了摸鼻子,“师兄莫要胡说,那株山茶我分明救回来了,现在就在我房里用灵力温养着,一点也不蔫,所以问题不大。”
裴云岫:“嗯,问题是不大,但三年了,枝叶上的花骨朵还是老样子。花不开,树也不生长。”
沈栖梧:“!”
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山茶花娇贵,生长周期长,还没到花期,不开花很正常!”
沈栖梧据理力争,但说到最后却不敢看师兄的眼睛,着实是那目光太过犀利。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移到师兄的发冠上,“总之我瞧着挺正常的,如果有问题那也是苍九时笨手笨脚,没照料好。”
观曦楼都是苍九时在打理,这么说也不算太冤枉他。
裴云岫哑然失笑,“你要实在喜欢,可以折两支牡丹回去,用灵力温养,至少可保牡丹三年不枯萎。”
沈栖梧一喜,“当真?”
裴云岫:“当真。”
逐光咻一下收回来,沈栖梧直奔对面的牡丹丛,仔细挑选了两朵花形最华丽饱满的牡丹。
今日金锐圣尊动身去诛邪盟了,沈栖梧也不必再躲师兄这儿,可安心回到观曦楼。苍九时一年前闭关静室修炼,近日有出关的迹象,说好了要他守在静室外,届时出关要见到他。
沈栖梧抱着牡丹,轻盈一跃,踩着采薇池上十二石柱离开。
他本想多摘几支,摆在屋内观赏,但师兄只允许他摘两支。师兄喜静,不爱旁人来泽兰雅筑凑热闹,他这一离开,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进来赏花。
他挥手和师兄道别,忽然想起一件事,也是这个月他最好奇的事。
沈栖梧转身,倒着后退,他与裴云岫隔着池水遥遥相望。临走前,终是没忍住抛出了心中的疑惑,“我去诛邪盟,不是师兄一开始就希望的吗?为何师兄要帮我躲着金锐圣尊?”
裴云岫温和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那你可愿意?”
沈栖梧笑了,眨眨眼,“我听圣尊说,秦师弟突破元婴境,即将出关,快的话,就在这三个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