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以曼离开之前,问池柚需不需要现在给她拿充电器。
池柚太过疲惫,就算这会儿充上电,她也没有精神再看手机,便说不用。
该说的话都已经传达到了,白鹭洲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什么情绪。就算有藏在简单文字后的隐忍情绪,池柚也累了,起码今晚,她不想再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要一直去揣度和照顾别人的情绪,从来都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事。
而池柚活着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尽力去揣度并照顾着身边的人。家人,同学,朋友,白鹭洲,柴以曼,甚至是素未谋面的庄元宝。她猜他们的心,猜他们想要的东西,猜他们在生气还是委屈,然后把自己的私情与私事无限地向后放置,觉得先让他们舒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这真的太累了。
为他们做饭,安抚他们的情绪,给予所有自己能给予的东西。她确实是心甘情愿,但她也是血肉之躯,她的中脑腹侧多巴胺也会分泌殆尽的。
池柚是一个从小就不常被世界善待的人,学校里的人歧视霸凌她,社会上的大部分陌生人们也总用各种怪异的目光打量她。尽管会有人被她的特别吸引,但那些没有被铺陈出来的不友善,仍然占据着她生命中的大多数。
然而,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努力给世界输送善意。乃至那些被她吸引的人,也都是被她于千疮百孔中释放出的善意而吸引来的。
一个收到善意最少的人,却在坚持善待那些正常人,就好像一个穷光蛋在拼了命地给富人钱。
你能指望她把自己掏得多空呢?
池柚关了灯,躺在床上,眼睛在闭上的那一秒就睡着了。
这晚她没做梦。
或许是今天身体的极端疲惫引出了长久以来藏在心里的疲惫,她的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懂事的右脑潜意识帮她挡住了所有纷乱梦境,守卫了她一夜的安眠。
。
第二天,最先起来的居然是池柚。
池柚起床去厨房时才早晨七点钟,昨晚她睡得早,睡够时间就自然醒了,想着反正没事,可以去给柴以曼做早餐。
疲惫感但凡得以消退一点,她就又开始习惯性地去关心别人。
池柚做好早餐后去敲柴以曼的门,敲了一会儿,又等了好久,柴以曼才睡眼惺忪地来给她开门。
“现在几点啊?”
柴以曼的眼睛都睁不太开。
池柚:“七点半。”
柴以曼:“七点半……我才睡两个小时。”
池柚:“姐姐熬这么晚?”
柴以曼:“我得写东西,晚上写才有灵感,一般都是熬到大天亮的。”
池柚知道自己的好心打扰到了对方,便道歉:“对不起,我知道的话就不敲你门了。”
“没事啦。”
柴以曼的声音还带着哑,温柔地笑了笑,努力撑起一点精神。
“我闻到煎鸡蛋的香味了
,你做了早餐?”
池柚点头:“嗯,要吃吗?”
柴以曼:“当然了,小柚子都做好了,我怎么可能不吃呢。你等等,我洗漱一下,马上就出来和你一起吃。”
“姐姐。”
池柚叫住了转身要回房间的柴以曼。
“要不你还是继续睡吧,等你醒了,我再热一热。”
柴以曼揉了下困顿的眼睛:“不会麻烦你吗?”
池柚:“不会,不麻烦的。”
柴以曼:“行,那我继续睡了,大概在中午一点醒。”
池柚:“好。”
柴以曼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的优点:就算需要让池柚等,她也会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让对方知道等待的终点在什么地方。
这样,池柚就不用一直挂怀着她什么时候醒的问题,不必隔一会儿就出来看看,只需要闲散地等候中午一点的到来即可。
一点钟的时候,池柚热好了饭菜,柴以曼也准时走出卧室。
柴以曼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清爽地在餐桌边坐下来。她今天应该没有戴隐形,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
这副金丝眼镜却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书卷气,而是又添了几分矜贵。
——可能因为这眼镜又是哪个贵得吓死人的牌子的吧。
池柚在看着柴以曼吃鸡蛋的时候,想:柴姐姐真的很喜欢把自己穿得像个花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