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外祖母提到母亲,不由也跟着伤心落泪,扑到贾母怀中抽泣。
王熙凤刚安排过庆贺的家宴,走进房门,见祖孙二人这般模样,忙劝道:“老祖宗,如今孙女儿封了贵妃,外孙女婿是探花郎,我看再没有比您还有福气的老太君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依我看啊,大喜的日子却落泪,反倒不好。”
贾母听了,甚觉有理,又给黛玉擦了擦眼泪:“好孩子,你父亲写信说身体已经大好,如今你未婚夫又进了翰林院,当了编修。你以后莫要心思那么重,只管和姐妹们玩耍就是。”
黛玉点了点头。
三春这时候也来贾母处请安,又恭喜黛玉。
探春笑道:“可让我说着了,姐夫中了探花,以后便是进内阁也不是什么难事。林姐姐怎么着也得做一回庄,前些日子咱们才起了诗社,我看下回诗必要放到林姐姐那里办的!”
提起诗社,迎春惜春都拍手叫好,连凤姐儿也过来玩笑道:“我虽不会作诗,也想知道琼林宴是个什么滋味儿。下回诗社便依了我,仿着琼林宴来玩,我出酒钱!”
贾母听她们逗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到时候你们状元榜眼探花便让我来评判,彩头由我来出!”
这一番话说得姑娘们都高兴起来,探春道:“我把湘云也叫来,听说东府珍大嫂子的妹妹要来,那边冷清,不如也请她们住过来,我们诗社也壮大些。“
应天会馆内,甄栩前两日已去翰林院报过道,余时青未参加庶吉士考试,如今在兵部做从七品主事。
新科进士有三月的探亲假,甄栩与余时青便计划这两日启程回金陵,周恒也跑来说要一道同去。
甄栩劝道:“师兄何必亲自过去,乡试便在八月,师兄要在京城应考。若要跟我们一路,岂不是耽误了备考?到时伯父伯母知道,反而对晴雯印象不好。”
周恒有些迟疑。
忽听会馆厅堂里一阵喧闹。
甄栩正奇怪发生了何事,就听有人道:“今年开春便觉得雨水格外多些,谁想到咱们走后又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扬子江从上游到下游都在下雨,在金陵处便成了洪涝!”
居然是百年难遇的洪涝!甄栩与余时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安。周恒听了,也开始焦急踱步。
三人一时有些一筹莫展,正想打听消息,谷芽来报:“栩哥儿,家中急信!“
救美
一月前,金陵
甄士隐有些忧心:自二月送走栩儿之后,金陵城的雨就一直断断续续地下,这几日更是暴雨连绵。
封慧刚检查完家中庭院的积水,见甄士隐眉头紧皱,不由道:“老爷,我看这雨水也太吓人了些,咱们还是早做准备吧!”
甄士隐正拿不定主意,青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跑了进来:“老爷夫人,江水已经泛入城中了!”
封慧道:“你去喊上家里人,收拾些轻便的贵重东西,咱们立时就去山上!”
这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淹没了半个金陵城,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水已然没过七尺。
甄家出来的早些,还来得及收拾行李,有些反应迟了的人家,只有人跑了出来。甄家夫妇与一众家人艰难步行去往附近山上避水。
然而,雨水早将山路冲刷得泥泞不堪,英莲与晴雯虽换上了方便行动的骑装马靴,可仍旧不时滑到。待走到半山坡处,一家人俱是狼狈不堪。
英莲喘了喘气,对晴雯道:“姐姐,你先走着,我歇息一下就来。”
晴雯哪里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队伍最后面,忙道:“什么先走不先走的,我拉着你!这处挨着悬崖,太过危险,不能停在这里,咱们到了前面再休息。”
英莲听姐姐如此说,点点头,就要迈步继续走。忽觉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一侧斜过去。
英莲的耳畔已然感觉到悬崖下方的风,又见晴雯神色大变,拼命拽着自己的衣裳不放,知道自己这是摔到悬崖边上了。
看着晴雯的身子也被自己一步步带下来,英莲叹道:“姐姐,你放手吧,不然你也要摔下来。”
晴雯不理她的话,仍然拼命拽着她的衣裳往回拉。
前面甄士隐夫妇和家人们听到响动,就要来救。可看着晴雯站着的那处土地已然有了裂痕,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再有人踏上去,那处也要塌下去。
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眼看两个女孩子就要一起摔下去。
英莲见姐姐脸都红了,仍是拉着自己不放,不由又急又怕,眼中含泪。忽觉有人从山坡上飞身一跃,揽住自己,又一把拉起晴雯的袖子。
转瞬间,英莲的脚重新踏回地面,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不由靠在身后之人怀中。
就听男子的嗓音从耳侧传来,语气十分温柔:“你没事吧?”
英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靠着的是个年轻男子,不免有些脸红。她急忙站起来,就要回身行礼拜谢。
忽听一旁晴雯喜道:“哥哥!你回来了!”
英莲还当是甄栩回来了,可方才听声音又不像,连忙抬头一看,见此人甚是眼熟,却不是甄栩。又见父母亲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对着那少年人就要拜谢,被黑衣少年人扶住。
母亲抬头一看,满脸不敢相信,又是惊又是喜,喊道:“煜儿!”
英莲这才想起来,四年前自己刚回到家中,这位煜哥哥还送过诗集。只是才过了半月,他便找到亲人,留下书信离开了。
就听这位煜哥哥行了个礼,温声道:“拜见父亲母亲,许久未见,咱们先找到安全之处避雨,晚些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