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循哪里敢不应,若面前人只是他的三叔,或许他还会辩驳一番。可他不仅是长辈还是次辅,这厢哪里轮得到他反抗,踉跄起身就去屋檐下跪着。
松垮的蹀躞带不难让人浮想联翩,沈谦脸色比方才训斥沈循时还要再暗几分。
翌日寅时沈老夫人就扶着王氏的手到了清思院外,天色朦胧灯笼里的烛火尚有半寸。
沈谦换上朝服就听得院里窸窣的声音,青松悄悄打量他肃泠模样,神色寂寂然,连眼皮也为抬起。
“大人,听声音约莫是老夫人来了。”
沈谦将腰间的玉带挂上,“嗯”
了一声抬眸让他将屋门打开。
“你怎么这般狠心!夜里露重风大,循儿可是你亲侄儿!”
沈老夫人气闷,见着沈谦出来就了难。
她虽生气,可也知道沈谦的性子,未见他点头也不敢让沈循起身。
沈谦顺手从青松手中拿过灯笼,又上前将两步站在沈循对面,一跪一站是极旁人窒息的压迫。
灯笼透着光落在沈循的脸上,本就酒色掏了大半的身子,又经一夜受罚已是憔悴不堪,面容苍白眼神涣散靠在王氏腿边。
见沈谦步步逼近还颤抖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只求他严厉冷肃的三叔动动恻隐之心。
“三弟……循儿这次真知道错了,今日起我多加督促,再不准他与那些狐朋狗友结交!你这般未免太伤他了。”
王氏讪讪笑道。
沈谦平静道:“那大嫂的意思是?”
夜里沈谦锁了消息,知道三更才听得下人通传,如今见儿子这副模样,她忍不住落了泪:“你是他长辈要打要罚也是应当。可他再不成气也是你如今唯一的侄儿,三弟难道非要逼死他不成!”
这话说得重,沈老夫人皱眉道:“说得什么混账话!”
沈谦看了一眼沈循腰间的蹀躞带冷声唤起,抬脚离去不再多言。
那目光在沈循眼里是自高处落下的鄙夷与冷漠,而那身紫袍从眼中流逝让他愈坚定无论如何也要站在高位。
王氏见沈谦走忙将沈循扶了起来,沈老夫人也在旁直呼心肝,而后沈府又是喧闹一片。
沈诚从曹姨娘的屋里醒来,得知此事骂道:“跪两个时辰就受不住了?可见这混账是青楼妓馆待久了,糟蹋了身子。”
曹姨娘这话了不敢接,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道:“主君也快去瞧瞧吧。”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被沈谦亲自出手惩治,沈诚不敢不去过问。得知是为了他在醉月楼连宿三日的事,连道了几声好,才骂王氏:“这次若不是三弟出手,我看你是打算像以前那般含糊过去!”
“循儿又不是犯天大的错,至于让他这般管教?”
王氏回怼道。
沈诚道:“三弟难得罚人一遭,你可知这次是为何罚他!”
“三弟将宝钞局送出去才换得这个不孝子回来的机会,他却不思进取辱没门楣!岂不让人心寒!”
说罢拂袖而去。
沈老夫人听罢摇头道:“循儿这次是做得不妥,刚进翰林就往妓馆跑,被人看到可不知怎么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