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阁前,她睡了一个好觉。
六月十六,诸事皆宜。
月亮还悬在山巅,闻姝就被喊起来了,整个侯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为着今日大婚而忙碌奔走。
闻姝起来得为长辈做一碟子‘合和果’,亦称“女儿酥”
,是出阁女子为拜谢家中长辈多年养育之恩而做。
永平侯不在京中,闻姝就做了两份,一份让人送去世贤院,老夫人那份是闻姝亲自送去的,虽在‘媵妾’一事上老夫人糊涂了,可闻姝仍旧记得当初祖母允她入学堂,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去求四哥,也不会有今日。
或许,老夫人也算是两人的“媒人”
。
闻姝不喜欢斤斤计较,反倒很记得旁人的恩惠,假若章氏没提“媵妾”
之事,闻姝兴许真能和她做个表面和睦的“母女”
,只是世事没有‘假若’。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闻姝端着剩下的‘合和果’去了家祠,上香叩谢,敬告先祖,盼望祖先保佑,夫妻同心,家族和顺。
闻姝跪在蒲团上,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牌位,她的娘亲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嫣然一笑,“娘亲,我要出阁了。”
十七年,一晃间。
七岁时她生怕自己活不过冬天,可十七岁,她要去做燕王妃了。
人生要真有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她了。
从祠堂出来,闻姝回兰苑,沐浴熏香,丫鬟婆子折腾了许久,闻姝觉得自己身上要被搓下一层皮了。
坐到梳妆台前,她还没意识到,这只是开始,坐的累也就罢了,还要疼,全福夫人给她“开脸”
时,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待全福夫人走了,卫如黛才小声地和闻姝说:“我瞧着你这个全福夫人还算是手法娴熟的,我那个更疼,脸上都有红印子,你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闻姝抚了抚面颊,还有点热,“你也没和我说还要疼啊。”
卫如黛捂嘴轻笑,“晚上还有更疼的呢!”
此话一出,屋里头的妇人都哈哈大笑,连陶绮云也羞臊地撇开脸,未经人事的丫鬟们则不明所以。
“笑什么?”
闻姝起初没明白,可看着陶绮云羞红的脸,忽地想到了,嗔了卫如黛一眼,“如黛忒坏了。”
“才没有,反正一会嬷嬷都要给你看册子。”
卫如黛手搭在闻姝的肩头,望着铜镜中的美人叹道:“肌肤胜雪,朱唇皓齿,燕王殿下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我们姝儿这般美人。”
“燕王殿下也是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姝儿与他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陶绮云笑道,她似乎没歇息好,面色看着有些憔悴,笑时便缓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