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不急,你今日也辛苦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好生歇息两日。”
沈翊目的达成,心里也松泛下来。
闻姝是有些累了,面对宾客们生怕出错,时刻提心吊胆,又想多多结交一些夫人与姑娘,现下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回了兰苑,闻姝歇了两日才回过神来,开始整理这次宴席来往宾客送的礼单,这些往后都是要在恰当时机送回去的,并且轻了重了都不合适,越是接触燕王府的账簿,闻姝就觉得若真做燕王妃,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自宴席后,闻姝和沈翊就没再见过面,沈翊加冠后正式上朝听政,每日也是忙得很,闻姝光是整理礼单就用了小十日,等两人再见,是卫如黛出阁那日,去参加卫如黛与徐音尘的婚宴。
“礼单很麻烦吗?瞧着你好像瘦了。”
沈翊有些日子没见她,在马车上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他真是有些等不及了,偌大的王府,空空荡荡,了无生趣。
“是麻烦,”
闻姝扁了扁嘴,看着沈翊,“四哥,燕王府的礼单,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长的,可累死我了。”
沈翊失笑,抬手揉了下她脑后的青丝,“待你成婚,会比这多得多。”
掌心抚过脑后,收回时,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闻姝的耳廓,她面颊发热,耳廓一下子就红了,自从四哥向她挑明,有些从前看起来很正常的亲昵,如今不由得多想。
但她一点也不厌恶这样的亲近。
她好几次想和四哥提一提那件事,可四哥不提,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四哥是什么意思,像是忘了一样。
来到卫府外,沈翊扶着闻姝下了马车,两人正要入府,忽得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两人一回头,却见贺随。
“燕王殿下,七姑娘。”
贺随行了一礼。
沈翊摆手让起,闻姝笑道:“贺公子也是来参加如黛与徐公子的婚宴吗?”
贺随笑容有些勉强,捧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七姑娘,在下想让你帮我代为转交给卫姑娘。”
闻姝看了沈翊一眼,心生疑窦,“贺公子为何不自个送进去?”
今日大礼,这么多人在,贺随作为昔日同窗见卫如黛一面不是难事。
贺随直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马车,“我要走了,已向皇上递了辞表,随船队出海,今日便启程,怕是来不及参加他们的大婚,只好让七姑娘代为转交。”
“怎会如此匆忙?”
闻姝大吃一惊,“出海路途遥远,九死一生,贺公子当真想好了?”
定都居于内陆,闻姝只在游记里见识过大海,听闻大海宽广无垠,风浪汹涌,稍有不慎就葬身鱼腹,每年大周都会派遣船队出海,可能平安回来的少之又少。
贺随的父亲曾是永平侯的副将,战死龙崖山,不久后母亲也殉情而亡,永平侯便派了人照顾贺随,几乎是拿他当儿子养,贺家就这么一个血脉了。
贺随无所谓地说:“我了无牵挂,生死于我而言并不重要,若是能出海为大周做点贡献,也好过碌碌无为,只是若死在外边,不能为侯爷尽孝了,还得托付给七姑娘!”
贺随躬身作揖,对着闻姝行了个重礼。
闻姝忙扶起他,“贺公子客气,有此胆魄,侯爷必定也欣慰,既你心意已决,便祝你一切顺遂,平安归来。”
闻姝接过了贺随手中红色的锦盒,贺随又向沈翊行了一礼,对着卫府大门瞧了好一会,才转身上了马车,车轱辘转动,往城门方向行去。
闻姝捧着锦盒,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这也太匆忙了,连践行酒都没能喝一杯。”
沈翊扫了眼锦盒,“他早就禀了皇上,递了辞表,得知他想出海,皇上便命他为钦差,随大周船队出海,若能平安回来,功劳不小。”
虽然大海凶险,可大周从未停止过对海外的探险,想要打开海上商贸之路,这对大周的税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每年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出海。
“可我听说去年大周派遣出海的船队,无一生还。”
闻姝面露担忧。
沈翊拍了拍闻姝的肩,“相信他,吉人天相,会回来的。”
吉人天相,便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事了,闻姝再担忧也只能这样,今日毕竟是卫如黛大婚,她重新提起笑脸,和沈翊一道进了卫府。
卫将军如今是二品大员,可戍守北漠,连女儿成亲也不能回来见一面,皇上特意派了使者前来,赏了卫如黛不少嫁妆,给足了卫家面子,因此今日着实热闹。
闻姝看着卫如黛出阁,瞧见徐音尘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她,入目皆是红绸,人人喜笑颜开,闻姝不由自主得展露笑颜,当真是羡慕啊。
如今就只剩下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闻姝瞥了眼身侧的沈翊,心想若是和四哥过一辈子,是不是也会像如黛她们一样幸福?
喝过喜酒后,闻姝同沈翊离开,在马车上,闻姝说道:“方才见如黛打开了贺公子送的新婚贺礼,是一对颇为精致的金玉鸳鸯。”
“鸳鸯壁合,举案齐眉。”
闻姝念出了贺随对卫如黛的祝贺,后知后觉,心里头觉察出点其他的意味,看了沈翊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问。
沈翊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察觉到闻姝的视线,睁开眼,“怎么了?”
闻姝手上攥着帕子,压低声音问:“四哥,我怎么觉得贺公子好像对如黛有意?”
贺随方才的神色说不出来的落寞,这般年轻的榜眼,入了大理寺,前途似锦,何必要把命悬在大海上,还急得连亲自送贺礼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