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车驾至洛阳。
出征在即。
拓跋宏渐渐忙起来,不是嘱中书李冲调集钱粮兵马,就是与心腹的王公重臣们秘议。
兵是关陇地区的兵,马是河阳马场的马。(注3)
一张舆图打开,蓝点一排排,外加许多红色的更小的点。
拓跋宏说:“这是初时的舆图。”
又指那些红色的小点,“这是此番遣南使带回的重要军报。”
众人仔细一瞧,果见星星点点中,夹杂着描述和说明。
一张更全的舆图,意味着愈充分的准备。
拓跋宏却道,“非也。”
“此次的目的在于一探虚实。准确来说,用来积累经验,丰富这张图的。”
众人方恍然。
夜晚的日子也变得很漫长。
拓跋宏兴致勃勃,似不知倦。
每每还需起身再看练兵奏表。
时而有些兴奋:南齐萧鸾雍州刺史曹虎据襄阳请降。
时而颇感惆怅,只道计划之内的渠道若已凿成就好了,介时可兵分两路。
他给韶华解释:“一面走老路,至悬瓠,争夺淮河上游和汉水区域。一面走水路,挑起其边境线的混乱,以牵制其主战场的运兵布局。”
时而又十分沉默,韶华探过去一瞧。
原是正在思量行军路线。
韶华因急行途中受了风,此时尚有些违和。
那夜突然昏厥场面历历在目,使拓跋宏不敢掉以轻心。
与诸心腹探讨军情时,也将她带在身边。
韶华就披着拓跋宏的玄色狐裘氅衣与之同席。
她本就随他住在中寝东室,若是累了便先回去睡下,倒也十分方便。
徐謇素擅丸剂,只瞧他自己便显而易见。
年已渐长,而鬓发不白,力未多衰。(注4)
韶华观之,在心中暗暗称奇。私下与拓跋宏讨论,都猜大抵是和药剂或药饵之功。
韶华服过初时七日药量,攻救得用。拓跋宏便开御府赏之。
仍将韶华留在身侧听军情。
有近臣隐晦的表达了不妥,但闻至尊还欲携昭仪娘子往前线督战,当即表示不可。
拓跋宏凝神。
拓跋禧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只说:“阿嫂太过美丽,犹心众将心浮气躁。”
拓跋宏笑:“归平城时不都见过么?还会心浮气躁?如此定力不足,不若阿兄赏些侍女于你如何?”
托乃兄之福,拓跋禧已娶新妃,陇西李冲之兄李辅之女。(注5)
他之前的王妃,原为从叔任城王拓跋澄家中吏户,此时也遵旨贬妻为妾。(注6)
他还有美妾数十人,新人旧人之间左右逢源,偶尔也有些吃不消。他摆摆手,连忙拒绝至尊阿兄的好意。
拓跋宏继续笑,静待他下文。
拓跋禧摸摸鼻子,只好说:“外面都说至尊宠爱阿嫂日甚,今日一见确是如此。又有人云诸宫妃不得近君身,想来这传闻为真了?”
拓跋宏心情不错,自然应他,“是真的。”
诸妃均在随迁洛阳的路途中,此行还有平城宫中诸物项,必然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