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名义上是裴长临的徒弟,如今他要去镇上主持建造,带上徒弟去见见世面也无不可。但那姓周的先前连让安安去邻村读书都不肯,他会不会愿意让安安跟着他们离开,还真说不好。
“等一会儿阿青来接孩子,我先与他商量商量吧。”
贺枕书道。
“好。”
裴长临点点头,“如果阿青和安安都愿意,我亲自去与周常聊聊。”
。
晚些时候,阿青来裴家接孩子,贺枕书对父子俩说了他们的想法。
与贺枕书想的一样,知道他们想带安安一道去望海庄,阿青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相处这么长时间,阿青对裴长临和贺枕书的品行都信得过,何况此事无论对他还是对安安,都是有利无害,这两人愿意这么做,他是非常感激的。
至于安安,也只是不舍地把脑袋埋在阿青怀里,不哭不闹,静静想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头。
但周常会不会答应,阿青心里也是没底的。
裴长临问:“他现在在家吗?”
庄上的施工因为先前那意外还暂停着,卢员外在信中也说了,希望裴长临能尽快前往主持大局。他们不能耽搁太久,最好今日便将事情定下来。
“在是在的,不过……”
阿青欲言又止。
阿青家与裴家相距不远,裴长临和贺枕书跟着阿青一道去了他家。阿青家与村中许多户人家一样,是用泥墙做的房屋,屋外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院中种着些简单的瓜果蔬菜。
不同的是,他用来做院墙的篱笆上缠着不少花枝,淡粉色的花朵在枝头绽放,被精心修剪得十分美观。贺枕书每次从他家门前经过,都要忍不住看上好长时间。
院门虚掩着,两人跟着阿青推门走进院子,刚走到屋前,忽然有一人从里面用力拉开了房门。
“他娘的怎么去了这么久,饭都没做”
男人骂骂咧咧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贺枕书先前也远远见过周常几次,这人的模样其实不算太差,放眼整个村子能称得上是中上水准,否则当初阿青也不至于看上他。可惜,这幅皮囊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眼底常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神情也总是萎靡不振。
瞧着总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相由心生,多半就是这个意思。
周常一句话没说完,看清了面前的人,笑了笑:“哟,是裴家老二啊,你怎么来了?莫不是那臭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
从安安去裴家读书到现在,这姓周的从来都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也从未主动登门关心过安安的近况。此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贺枕书心中莫名不悦,忍不住皱起眉。
“夫君……”
阿青牵着孩子,与他说话时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有些怯懦,“长临他们……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周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裴长临和贺枕书,转头进了屋子:“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屋内酒气更重,桌上放着几个喝空的酒壶,有一个甚至滚到了地上。阿青让孩子先进屋,自己弯下腰收拾周常留下的残局。
裴长临开门见山,直接将来意告诉了周常。
周常的反应却乎他们所料:“那当然好啊!”
男人嘿嘿一笑,接着道:“前几日乡亲们就在议论,说你得了镇上大人物的赏识,没想到竟是望海庄。安安小小年纪,能跟着师父去庄上见大世面,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周常这态度是贺枕书没想过的,不过他很快便明白过来。
之前这人不希望安安读书,那是因为读书考取功名后,便是走上了仕途,就成了官家老爷。到时周常这一介农户,在家里便彻底没了地位,做事还得看儿子的脸色。
而学木工活不一样。
做了木匠,安安依旧要生活在村子里。就像裴家那样,除了赚钱的门路比普通农户多些,地位与先前相差无几。
这人并非是不希望儿子离开自己,他只是不希望……安安脱离他的掌控,骑到他的头上。
哪怕会耽误了儿子的前程,他也不在乎。
裴长临并不健谈,既然周常没有反对,他便没再继续与他多说。他拒绝周常让他留下喝一杯的邀请,带着贺枕书离开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