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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他用流利的、人类的语言和卡尔打了个招呼。

卡尔打了个哆嗦，他不想承认怪物仅仅睡了一觉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这个残酷的现实。

“早，早上好。”

之后呢，之后它会变成什么，现在它已经有了人的雏形，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或许，很快，它还会理解——人类的感情。

想到这里的卡尔不寒而栗，面前的怪物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他原以为它至多不过是一个难缠的、凶恶的敌人，现在看来却要复杂得多。

“你，饿吗？我看到人类需要吃早饭。”

值得庆幸的是怪物还没有顺利掌握长难句。

卡尔比它更像个刚刚掌握人类的语言似的，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是，是的。我们需，需要早饭。”

怪物听后庄重地点了点头，先把坐在它身上的卡尔拎到一边，然后站起来，庞大的身躯自顶部开始像冰淇淋一般融化，未融化的部分显现出人的形体。

接着这个面孔空白的人形向着大厅外走去，拐过走廊来到一个废弃的小厨房，卡尔就跟在它的身后。

卡尔看着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整理好了厨房，锅碗瓢盆都整齐地排列在岛台上，蒙上灰尘的墙面与台面也焕然一新。接着卡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怪物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些蔬菜和肉类，简直像变魔法一样。

黑色的泥团鼓动起来，像是呕吐一般，伴随着噗噗噗的响动，几根胡萝卜、一小颗花菜、半截树枝还有一大块被剥了皮的肉块，吨的一声摔在台面上，紧密厚实的肉似乎还在抽动，仿佛刚刚从主体身上剥离。

怪物看着台面上这些东西陷入了沉思，在它观看过的片段里，负责做饭的人不同，做出的菜式也不同，但没有一个能和面前的这些东西对上号，忙碌的触手一时间停在半空，找不到目标。

卡尔目睹它用人类的手指捻起那根可怜的胡萝卜，仅剩几根叶子的胡萝卜在它手里显得格外小巧，像是孩童的玩具，晃晃悠悠，啪嗒一下，叶子断了，胡萝卜掉在地上。

卡尔捂脸。

怪物幽幽地转头，拿起那棵焉巴的花菜塞到卡尔怀里，一字一顿地冲他道：“你来。”

卡尔僵了僵，没什么好怕的，他想，不过是做饭而已。

他走到台前，尝试使用厨房里的锅子，结果煤气似乎早已用尽，点不出火来。

卡尔和怪物又端着锅回到壁炉前。

放着花菜、胡萝卜和切成小块的肉块的汤水在锅里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出袅袅热气，卡尔拿出从厨房找到的盐、糖、味精等调味料，斟酌着撒进汤里。

虽然条件很简陋，但卡尔有着丰富的做饭经验，在卡斯欧洛，没人会考虑他的口味，所以他不得不半夜悄悄爬起来给自己重新做一顿。在摩尔顿，作为流浪者的他更是不得不做饭，以求节省点钱财。

现在身陷古堡，他又重操旧业。卡尔略带期待地把煮好的浓汤分给怪物一碗，怪物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乳白色漂浮着橙色碎屑和绿色小点的汤汁顺着怪物的喉管流下去，经过模拟出的味蕾，流入胃袋之中。

“怎么样？”

卡尔仰起头期待地问怪物。

“”

卡尔的眼神暗淡下去。

“好吃”

怪物缓缓地说道。

卡尔的眼神一亮，自信地挺了挺胸膛，怪物此刻在他眼里显得不那么可怕了，他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慢慢地放下防备与戒心。

但卡尔还是决定自己必须去外面找点吃的，尤其是在看到怪物带回来的半截树枝之后。

他说服怪物和他一起出去，“你和我一起走，不会有危险。”

他怯怯地看了怪物一眼，大胆地去牵了牵靠近自己的一根手指。

怪物答应了，它又变成庞大的黑泥团，缓慢地跟在卡尔后面，形影不离。

两人回来时带回了卡尔找到的一些野果和怪物捕猎的几只野兔，卡尔耍了点小心思，故意略过了几株长满果子的灌木，他还要借着珍贵的外出觅食的机会，观察古堡附近的地形和——逃跑的路线。

卡尔把食材放到厨房。奇怪的是，等卡尔记起来要去收拾壁炉里的小锅时，里面居然一滴汤汁也没有了。

卡尔有些困惑，因为他似乎记得他和怪物并没有把锅里的汤喝完。

或许是怪物回来的时候偷偷喝掉了吧，他想，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卡尔睡在古堡的二层，一间宽大的，有着一张古董大床的房间内。

怪物将他安置在这里，在进行了一番大扫除之后，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卡尔迟疑地坐在铺着蓬松鹅绒被的大床上，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瞧瞧多么荒诞，自己居然在怪物的古堡中酣然入眠，当黑夜降临，卡尔躲在被褥里不禁想到。

出乎意料的是，卡尔很快地困倦了，眼皮沉重地合拢，呼吸渐渐平缓。

寂静的室内，庞大的黑影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如同黄油滑了进来，它停在卡尔的窗前，自黑色的躯体中分出一只细长油亮的触肢，小心又犹豫地贴近卡尔，伴随着它的到来的还有周围弥漫开来的迷蒙的雾气。

卡尔眉头紧蹙，似乎陷入噩梦之中，于是徘徊的触肢不再犹豫，敏捷地从卡尔身下穿过，一圈一圈缠绕在卡尔的躯体上，粘腻潮湿的黑色肉质柱状体穿过口腔狭长的隧道，从鼻子的孔洞中探出，它们细长、柔软，足以自由地探索人体每一个微小的空间，分泌出的粘液自带麻醉效果，能够让猎物无知无觉地死于安详的美梦。但是此刻它们仅仅是为了不让卡尔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