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当然记得阿比瑟的守卫,以及她的繁荣,她的破败,那是回乡的第一站。
“德洛斯特公爵大概对这些兵力不屑一顾。”
侍卫长有一阵没说话。他分不清这是对德洛斯特强盛兵力的讽刺,还是对他们未曾出兵援助这个事实的不悦,他谨慎接话:“德洛斯特公爵出身内陆,比起海军,更爱训练骑兵……尼奥尔德港的兵力几乎是阿比瑟的两倍。”
“所以海蛇也从来不曾挪动巢穴。”
“因为……就算是利瑟尔大人,也几乎没有在海盗手底下吃过败仗。”
遭遇战不是联合偷袭,遇上武器精良的战船,独行的海盗往往只有溃散的份。
海蛇横行北海多年,不曾让海盗臣服,却也不曾被吞噬,平衡一直都在。
“罗素也曾号称不败。”
侍卫低头,每每想到这灾祸,得靠着礼仪维持语气的平静,“起初没人想到那些暴徒会联手合作,谁都知道几个大海盗之间你死我活,卑鄙的鬣狗不择手段,群起而攻,去分食一只雄狮——”
“一个谣言能让鬣狗们达成短暂的联盟,目标明确。”
侍卫的话被打断了,他抬头望向前方侧影,那似乎是一个凝视手中蛇的神态。
“一个加兰海姆作客德洛斯特的消息呢?一路上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侍卫原地呆站了一阵,想到这一路顺风,每天对前海的提心吊胆……那些本该在峡湾间观望的海盗呢?他抬起头,又去看远海,岛屿已经出现,德洛斯特接应的其他战舰呢?轮船迟到了吗?直到被头顶响声惊动,一对翅膀飞入了船楼的窗口。
“……信天翁。”
他心脏狂跳,愣愣地说。
大海变幻莫测,轮船的抵达何其艰难,唯潮汛与信鸟不会迟到。
“走吧,听听它给我们带来什么。”
第68章
船楼满满当当的人,咳嗽声来自潘多拉号船长,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是医生。正巧送完草药的雷格巴看到了进屋之人,环顾了一圈门内外的侍卫,收回了原本要离开的脚步。
德洛斯特姗姗来迟,如同每一个准备宣告什么的大人物。
一只信筒刚从鸟足上取下,伯伦船长向他递出。他接过信筒,没有展信,也没有去看屋内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径直去往了窗边,窗边坐着他最重要的客人。
窗外,岛屿正笼罩在夕阳余晖里。故土重现,夙愿就在近前,这理当是一个加兰海姆最心切的时候。利瑟尔·德洛斯特慢条斯理地就近坐下,决定先从这里开始——聊聊这一天,岛屿出现后他的感动,他的伤怀。他正打算开口。
“天气?问安?看到远岛后你从早到晚抹的眼泪?”
然而没人想听他寒暄这些,艾格靠上椅背,在对方长时间的观望里催促,“得了,讲点要紧事。”
室内落针可闻,众人注视里,德洛斯特面色不变,但这会儿没人相信这里存在什么君臣相宜、宾主尽欢。
“我本以为,岛屿出现的好消息能给你带来一点好心情,既然你这么说了——”
他咽下所有准备好的前言,递过去手里的信筒,哪怕对方看不见,“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殿下。十日之前,德洛斯特船队就在尼奥尔德港整装待,最迟三日,船队就会在加兰岛等候,你知道我父亲的作风——德洛斯特公爵从不对俘虏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