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玉仰头去看这个面如寒铁的男子,没从话语里听出作为幽都副使对于自家尊上的与有荣焉,反而有许多老父亲操碎了心的意思。
它接着去看冥王,高束于顶的黑发晕染进光斑里,明明暗暗间,人已远去。
“可是。”
用玉不解地问,“冥王也会有烦恼吗?”
“他烦的事情很多。”
梁辰按下打量的狗头,“且等他自己走出来。”
梁辰记得尊上情劫才了之时,常常醉酒寒殿,半梦半醒地经常会说约了跟什么人一起看花。
似是有人未能如约前来,此一别就成了过去。
之后他更是自暴自弃地闯上不世天乱打乱砸,三界无不为其心惊胆战。
自家尊上如此,幽都上下焦心不已,今见他来人间才逐渐鲜活些,鬼众们也跟着开心起来。
梁辰私心里是希望尊上同俞少爷多做一段时间的邻居的,有人吵嘴玩闹,总比独自憋闷要好。
只是……查出来俞府的那件事,不知尊上会如何。
谢逢野如今灵力全被压下,自然听不着梁辰这段心中感慨,且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一如既往地想用打趣捉弄开始一段谈话,却硬生生被这一桌子精致碗碟盛着的碳块堵了回去。
想不出形容,只好咂着嘴说:“俞少爷真是……”
各人有各人的天赋,诚说烹饪算是门手艺活,可能同俞思化这般将各色菜肉烹煮成千篇一律的碳块,也不失为一种天赋。
俞思化脸上微泛的汗光将这个小少爷之前的辛苦都写得明明白白,柔和如玉的脸侧还挂着些烟燎焦黑,可见是下了十成的决心。
可他越是如此认真,就越显得这桌子菜处境尴尬。
饶是冥王殿见惯了大风大浪,如今在这桌菜面前,谢逢野也难以维持住表情:“你管这叫能进口的东西?”
俞思化不卑不亢:“不然呢。”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嫌凉,我可以再热一遍。”
“你要毒死我。”
谢逢野过去坐下,如此笃定道。
俞思化也直接说:“你又毒不死。”
俞少爷自然知道自己手艺如何,张罗这一顿,无非就为了两样。
一则,要吃饭这话可是谢逢野自个说的,那么他就做。
二则。
冥王说世人不可记神鬼恩仇,必要转眼即忘,原本昨夜土地庙中答应张罗一桌饭菜,他也是有几分敷衍。
未曾想早起还能记得,字句画面皆为清晰。
所以此时直面他的身份也十分坦然。
人生处处是意外,大部分时候,人自己就是意外。
思及此,俞思化说:“你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