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
“等的就是这句吧?”
顾三对陈府书房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阖上门口,他拎着食盒径自往厅里走去。行进间,他的目光又一次落至食盒面上。
舆图。
哪一片地域他不知,但他确定,这画出自陈夕苑之手。即使用最挑剔的目光都无法否认她画得极好,每一条曲线和弯拐都藏着磅礴之气。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食或是面点上画东西了,但画舆图,尚属首次。
回到厅内,顾绍卿将食盒放在了桌面上。去盥室简单洗漱,洗去了一身血污,又草草地为伤口上了药绑回绷带,他终于换上了干净衣衫。每一回出任务,他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如当下一般的时刻。他干净,放松,不会沾染任何人的气息和污血。接下来他该做的,就是回房休憩。不说多欢喜,也该是眉舒眼展。然而今日,他未能够。
即使人躺着了,眉心还是拧着的。
缘由几何,他一清二楚。
陈夕苑这大倔种眼下所做所为跟逼迫他就范没什么分别,但凡换个人,他定是将她彻底抹杀好几回了。
只可惜,她不是旁人。
她是陈元初的女儿,而他受了陈元初那么大的恩情
时间如水晃动,向前漫开。
顾绍卿平躺,望着房上梁木,于沉寂中同自己对抗,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抗陈夕苑。
一刻钟后,他翻身下床,俊脸似在冰里淬过,满心自厌。他疾步往门口掠去,那架势仿佛是要去跟人干架。
开了门,一切一如他所想。
娇人儿坐在他的门槛上,拿着截烂木头搁那儿雕,雕的什么还不明晰,但她整个人,只需一眼他便笃定知晓她是极为平和、甚至是享受的。
“”
顾绍卿心里窝着火,那脸色定是好不了了。
“郡主,坐”
哪知才唤了一声,小姑娘便扭头看向他,水一般的眸子被惊喜点亮,
“哥哥,我可以请太医了吗?”
顾绍卿因那双水亮的眸子怔了数息,回过神,忽然觉得伤口有点儿疼。又或许疼的不是伤口,是伤口附近的心。
娇人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猫儿一样轻喃,“可以吗?”
这一声,像是恳求,又藏了担忧。不甚明显,但顾绍卿行走江湖多年对读人心绪一事儿何其敏感。她心里的想法在他这里,几乎可以说是无从遁形。也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怎么推拒。
那是不染一丝尘埃的善,不带一丝目的的惦念。
除了母亲,他再未得到过这种纯粹。如今却从一个同他没有任何牵绊的小姑娘那里得到了,并且经年日久一直持续。
他觉得荒谬,却无法否定这份纯粹珍贵。
许是觉得自己又要妥协了,当真是没出息极了,顾绍卿那张过分俊逸的脸臭到不行,几近无声的说了句,“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