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送他出门,她拉着他的手走到小道上,见不能再远送了,她蹲,给他整理了下头上的帷帽斗笠,又把在家中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我会没事的,娘。”
汪怀善有些无奈,伸出因摸剑摸得时间长而有磨伤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和眼,他还凑过头去珍惜般地亲了亲张小碗的鼻尖,安慰地哄慰她道,“你说的都我记在心间呢,会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的,你做好了夕食等我,待到太阳落山,我就着家吃饭了。”
张小碗听了笑,她点了点头,站起了身,目送了他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了,她抬头闭了闭眼,把眼眶里的水意逼了回去。
她的孩儿啊,小小年纪,就要独自一个人踏上他的人生路了
她能做的,只能是送他到路口。
从叶片子村出去,汪怀善才知在家中,为何他娘要不厌其烦得叮嘱他那些话。
他走到村里去找他的小兄弟们时,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找着,他们的门窗闭得紧紧的,他叫几声里面都人应。
他走到村口,有一个瘦得身上只剩一架骨头的大人朝他疯跑过来,对着他就是往后一顿急呼,“快,快,快,这里有个跑得动的小儿”
他身后此时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见他像是个疯的,汪怀善想都没想就一顿急跑,等他在一片扬起的黄沙中跑到镇中,这时没什么人多看他两眼,但平日在镇上的那些人此时都不在街边,连卖肉的胡屠夫,他的肉摊子前也没有人,只有一些饿得两眼黄的人拿着浑浊的眼不断打量他,还试图透过他戴的纱帽看清他的模样。
汪怀善心下莫名胆怯,一路脚完全不敢停,小跑着去了胡家村,待到了胡九刀家,见到了他的刀叔,却见那个威猛高大的汉子脸瘦得都陷了进去,而他的大宝弟弟此时躺在床上只剩半口气了。
“婶婶,这是咋了”
一路跑来,全身都是黄沙,连头上也满满都是黄沙的汪怀善看着躺在坑上的胡大宝,他跳着脚急问胡娘子。
胡娘子这时给他打来了一碗混浊的水,勉强地对他笑着道,“你怎地跑来了快喝口水。”
说着把碗塞给了他,帮他拍打身上的沙子。
汪怀善见她不回答,一口气把那带着泥沙的水喝完,随即对胡娘子说,“婶婶,你别忙了,大宝咋个了请大夫了没有”
胡娘子死死地抿着嘴,不说话,她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汪怀善身上的沙,这时上半身扑打完了,她俯去抖他裤子上的沙。
“刀叔,刀叔”
见她不说,汪怀善简直就快要急死了,他朝着外头大声地喊,“你快快进来。”
胡九刀跑了进来,看着汪怀善小声地说,“这是怎地了”
“大宝怎么了怎么不起来”
“他累着了,歇会就好。”
“有没有请大夫”
“去哪请啊”
胡九刀苦笑,“大夫都快饿死渴死了,没力气过来。”
汪怀善听了眼睛一瞪,“我去找我把人背过来”
这时他马上从胡娘子的手里拉开自己的腿,对胡娘子说,“婶婶你在家候着,我这就去把大夫给请来。”
说着时他已跑了好几步,但被胡娘子从身后拉住了身体,她从身后拉着他,用带着压抑的泣声道,“别去了,请了大夫看过了,没得用,你大宝弟弟生病了,这病许是治不好。”
“怎会如此”
汪怀善气急了,他拉过胡娘子的手,转身对胡娘子很是认真地说,“你休得乱说,哪有治不好的病”
胡娘子被他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没法再多说什么,只得拉着汪怀善的手不许他出去,免得他出去招了祸,有去无回。
“你别乱出去走动,待到天黑了,就让你刀叔送你回去。”
胡娘子伸着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生怕这胆子大的孩子真就这么跑出去了。
她就不懂了,他娘是怎么放得了心让他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