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昇,为何要出来另寻地方屯居,同在石崖城不好吗?”
宇文颢连抽几鞭,奋力催动胯下战马才赶上了裴昇。
裴昇无奈勒住战马,指了指自己身后将近二十个骑兵,“宇文兄,我不过是带人出来收拢怀朔残兵,谁说我要另寻他处了?”
“真的?黑獭这浑小子又骗我,看我回去不揍死他。”
宇文颢顿时舒了一口气。
裴昇看着眼前这个生性至孝,宽宏有量的宇文颢,亦能感受他的拳拳相护之意。
说起来或许是真有相性这么一说,自己先前还背摔了宇文颢一跤,但是他事后并不在意,反而是裴昇入城一行中的表现折服了他,出了怀朔城后两人相处的愈融洽。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宇文肱,这个积年老贼,一直若有若无的防备着裴昇。
自己主动提议出来收拢怀朔残兵,一是为了趁机积攒属于自己的兵力,二也是不愿寄人篱下。
虽然宇文家与贺拔家形同一体,比如宇文家二子宇文连娶的就是贺拔胜的族妹,但问题是现在贺拔家的人还被关在怀朔呢。
哪怕上头再亲密,延伸到下层,也必然会有排挤和争执。
就如他身后这二十来个怀朔骑兵,听得他要出外收拢残兵,就自聚拢在他身边,这就是地域认同。后期怀朔系和武川系的分歧,此刻就已经有苗头了。
河套平原上水草丰美,地势平缓,望去就是无边的旷野。
裴昇与宇文颢两人驻马远眺,宇文颢指向南方,“如此丰美草原,如今却见不到一人放牧,阿昇看,那处便是沃野镇。土地肥沃,乃是六镇中最膏腴的地界,往昔六镇的粮食都是从那里运出来的。”
“我还记得少年时,就经常跟随阿父族人来沃野镇运粮,每到秋收时节,就是一场盛大的狂欢,麻羹豆饭敞开了吃!彼时洛生,黑獭皆幼小,时常因为贪嘴吃撑了肚子,而嗷嗷大叫。想起来仍然让人笑。”
说罢,他悠悠叹了口气,“这世道何时才能好呢?”
裴昇静静听着宇文颢说着悠远的过往,开口劝解道:“古语云: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宇文兄,当今国乱岁凶,四方扰攘,正是要你我尽力之时,与其感怀忧伤,不若趁机而上。”
宇文颢默然,而后缓缓点头,“是我做小儿女姿态了。”
强风袭来,卷动草原如同波涛起伏,两人忽然握手大笑。
“阿昇,莫要出外太久,我在石崖城等你归来。”
片刻后,宇文颢掉转马头,拍马而去。
裴昇擒住缰绳,看着宇文颢身影消失,沉默半响回头问道:“你们可与其他失散兵卒有联系?”
“幢主,正如刚刚宇文大郎所言,大伙肯定不敢往军镇城池跑,十有八九都躲去荒原了。”
“那就往荒原里寻一寻。”
裴昇打马驰骋,身后一众骑兵亦纷纷跟上。
待到四月底,转遍了周边荒原,从中收拢到的残兵约有二百多,俱是骑兵,毕竟在城破陷落那种慌乱情形下,有能力突围逃困的基本都是有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