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心道果然,东厂自是不能干涉税收的,可郑侍郎和颍州刺史乃师出同门,郑侍郎自入仕后一路高升,却难得公正廉明,又和颍州刺史私交甚笃,若是由颍州刺史出面,他再从中斡旋疏通,这事未必不能成。
说到底,不过是借花献佛。
但那又如何,颍州刺史此人甚轴,他不介意开口,当了这个牵头人,既不需要出力,又能达成目的,何乐而不为。
“若真能如此,下官自然没有意见。”
颍州刺史还是忍不住地心动了,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出容诀的用心。他愈是斟酌思忖,愈觉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路子,总这么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事。
不过,刺史还是没有忘记一开始的顾虑,目光一凛道:“我们如何能信你?”
容诀:“……”
没发生的事情,他如何保证;他保证了,刺史就能信?
可笑,东厂办事何曾向人保证过,容诀唇角一点点拉地平直。
经由刺史一说,在场商户也反应过来,就算容诀许诺的是真的,他们上报税务还是要经刺史之手,他们直接答应了容诀岂不是得罪刺史?
这个大宦官,果然不安好心。
须臾间,气氛重又凝重起来。
容诀的耐心逐渐告罄,他垂着睫,指腹在茶杯壁上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捻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刺史这群人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容诀再抬头时眸中无一表情,皮笑肉不笑地:“既然刺史不愿,咱家也不勉强,此事就此作罢。”
他说完,起身欲走。
气氛乍然冷却,众人顿时也慌了神,谁不知道得罪东厂的下场,饶是刺史拿乔拖延,也不敢真的触怒容诀,当即想要出言挽留。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有脚步声急促传来,容诀定睛一看,是穿廊而来及时赶到的殷无秽,少年手上还拿着几张不知写了什么的宣纸。
容诀眉梢微动,一瞬不瞬注视着门口面若冠玉的少年,听他挽留:“督主留步。”
殷无秽进门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容诀一边,他道:“刺史无非是担心授人以柄,督主回京畿后出尔反尔,是这样吧?”
颍州刺史皱了皱眉头,不解殷无秽此话何意。
殷无秽信步走到他面前,周身皇子威压迫人:“想必刺史也清楚,官商勾结囤积居奇乃周律所大不允,轻则罢黜革职,重则抄家斩首。别说这事捅到父皇面前,就是本殿下,现下也能将你处置了。”
“殿下恕罪!”
颍州刺史闻言立即惶恐下跪,其余商户也紧跟着跪了一地。
刺史不死心道:“既然殿下如此说,自然也知道下官并未贪昧一文一两的银钱,下官都是为了颍州城的民生福祉才——”
殷无秽不容置喙一打断:“够了,管你才什么,是旁的官员会信这一套?还是父皇会信?你说你并未贪污你就没贪?本殿且再问你,那些商户的粮可是放在了你治下的廪仓里,人证物证俱在,你百口莫辩。现在确实没出问题,一旦东窗事发,你有几条命够脱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