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上,乳白穹顶高耸入云,湛蓝天际,带翅膀的石膏雕像眼神悲悯,倾斜头颅,俯视众生。
登记,面诊,医生列下来要做的检查很多,银行的扣款短信一条接一条。
护士给兰持换了身纯白的病号服,衬得兰持的脸更白了。
冷战了一路,进ct室前他突然抓住在跟医生说话的慕行手臂。
慕行感到意外,挑眉看去,兰持把脑袋往他胳膊上贴了一下,额头冰凉,又很快松开,垂眼跟着护士走进房间,沉默躺上巨大的白色仪器。
对待客户,主治医生全程陪同,试图让慕行把病人当时的脑部创伤过程描述得更仔细。慕行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皱眉看向缓缓合上的隔离门,问:“他听不懂你们说话,我能进去陪吗?”
“先生,有辐射的。”
慕行当然知道:“我不在乎。”
医生脸上笑容一僵:“理解您的心情,但医疗监察署在乎,这种行为不被允许。”
“好吧。”
隔离门滴响后彻底闭合,隔离一切。兰持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慕行胸腔里的心脏慌乱跳动。
为什么要去做检查的是兰持,他却紧张?
慕行强行逼自己收回视线,跟医生描述当时的场景。
“在山脚下发现的,不知道滚了多高下来,那天下着暴雨,他脖子后面涌出来的血都被雨冲成粉色,脸白得像纸,我差点以为他死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脑袋上没有明显外伤?”
“没有,之前去诊所拍过片,那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
“十天半个月?那位医生给了您这么准确的时间?”
“对啊,这都过去一礼拜了,我就觉得那医生不靠谱。”
“听描述是存在不专业的医疗建议。”
医生扶了下眼镜,微笑:“请您放心,我们医院绝对专业。”
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医院给安排了病房。
房间不大,落地窗外草坪蓝天一望无垠,三两白发老人蹒跚并肩,眺望湖面,景色极佳。
护士抽完血后还贴心送进来营养早餐:枫糖法棍、培根煎蛋、一小碗树莓浆果拼盘和一杯牛奶。
兰持坐在病床上,敛眉垂目小口喝牛奶。
护士微笑问同行家属需不需要一份,慕行摆手:“吃过了。”
等护士小姐推着推车离开,房间陷入安静。只有窗外柔和的风,吹拂纱帘,兰持的病号服和被单摩挲,动静细微,需要侧耳仔细去听才能听见。
慕行忍不住用脚踢了下病床,制造出嘈杂巨大的动静,换回中文问:“还跟我冷战呢?”
兰持没吭声,手腕上挂着空落落的病号环,他血管细,抽血的时候针头扎了好几下没扎进去,肘弯青了一片,黑发也像吓蔫了似的贴伏在颈侧。
小可怜,昨晚还跟他窝里横。
慕行把椅子拉近,手指挑飞他一小撮黑发,嗤笑:“你这小身板值几个钱怕我卖你?有什么好怕的?我缺这点钱?”
兰持垂眼,抿了下嘴,嘴角一点白色奶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