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灰、砂石、黄泥做料,糯米浆做粘合剂,能混合成砂浆,又叫糯米浆。韶远县里的城墙没用这东西做表抹面,倒是翻新的地牢里用上了。
砂浆做起来费力气费人更费钱,有钱也撑不起来这么造。建元帝治国多年,就京城和皇城两道墙上细致地抹上两面,其余全用在边疆重地。
江无眠一算原料钱,还不如投入研土制水泥,日后还能回收本钱!
“本月道长暂做归置,安置费用与月钱稍后奉上,待下月工具齐全,此事全然拜托道长。”
江无眠给金不换留下大致思路,具体如何配比还是要添加新材料,皆交由金不换去做。
预备做的事情交付出去一件,江无眠心中放松些许,就在他要出县衙时,难得休沐一日的周全与杨林找上门来。
江无眠收起规划图纸,请两人入内。
第o27章田间
再度踏入县衙侧厅,江无眠端坐书案后,深黑眼眸看来,好似窗外雨幕,沉重迫人。
周全与杨林二人心怀忐忑,两人是府中出来的人,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另一个同样跑不掉。
杨林那日坦白平清县的知县方平“花钱买消息,关键时刻摸清江无眠到底哪儿来的鬼主意”
这一事,周全是恨不得立刻把人交出去。
作为知县,那是直系上官,上官再没用,类似李铭知府那般,那也是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朝廷命官!
县丞与主簿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小吏,身份上比三班六房高,高不到哪儿去。
想架空知县,有钱师爷那能力,他们两早就成了钱师爷手下,哪儿用来韶远县啊?
还想和平清县知县搭上话,试图排挤外来知县,你看江无眠那样,像是怕的人吗?
人不用阴谋诡计,也不是酷吏,只凭借身份把两人压在职位上,触碰不到核心,还得心甘情愿干活,不然没钱。
再看江知县拿出的水田犁,上达天听,皇上御赐,宣旨来的锦衣卫都对人客客气气的。
周全用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着:“杨主簿,你这,你,唉!糊涂啊!”
杨林不吭声,他清楚事情办的不好,但照理来说,外人哪能比得上自己人掌控县衙,尤其是突然冒出来年龄不大的知县,瞧着没治理经验,还瞎收流民。
谁知这位,不按常理下棋。硬是靠着手中银钱和粮食扭转局面,造就了如今的韶远县!
事情尚有转圜之地,杨林自觉仅传递几回消息,未做出危害之举。
看似大胆,实则规避部分风险,这是他敢说明情况的根本依仗。
但今日来此是因为他再不说,就得在地牢再见到江知县了!
“方大、方平送来纸条。”
杨林奉上一张纸条,端庄方正的字体没有任何个人风格,仿若是书上剪切又粘在一起。
江无眠平静扫了一眼,纸条上写明把江无眠引到罗湖山附近,后续事情自有人摆平。
罗湖山,平清县与韶远县接壤的部分山林,现矿脉的矮山就在那里。
两者相隔不远,但地貌差别甚大,乱党未起事前盘踞山匪,后一并被平乱军拿下,再不见人影。
江无眠心中已有想法,抬眸审量拘谨二人,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杨主簿,你与方平私下传递消息二十一次。消息卖给方平,致使三人死亡,十二人身上残疾,其中有五人瘫痪在床。间接导致五人自杀身亡,四十余人残疾。共有一百三十一户受害。”
他念一句,杨林身躯抖一下,到最后全身瘫软跪在地上。
周全早在他开口那一刻伏在地,罪状皆在人手,未有任何狡辩余地。
窗外雨幕重重,凉意浸透大厅,如置身寒冬风雨中,浑身颤抖。
江无眠声音落在耳中,重若惊雷,清晰无比。杨林全然听不见,仿佛这般能逃避最后的宣判。
周全听到上人放下纸张,闭上眼等待自己的命运,却不再有纸张拿起,只听江无眠道:“照我朝律法,贪污受贿千两,其罪当诛。杨主簿既是主簿,基础数算应是不差的,二十一条消息,上百户人家,近百人性命在你这里换了纹银一千五百八十一两。杨主簿,本官算的可对?”
白光自天际而下,斩过窗棂,照亮地面。周全在雷声中后知后觉,方才细碎声响中掺杂着身边人呜咽哭声。
“大人、大人明鉴!卑职仅是卖个人情,没对人下手!”
江无眠又挑起纸张,衣袖与书案的摩擦声中,催命的声音再度响起,“子时一刻,南康府观海居靠窗杏黄雅间,客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