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法师拖着有些笨拙的身躯爬上雕像的底座,然后窝在佛陀的脚边,开始拨动油勺的勺柄。
张鸿胸有成竹,背着双手施施然站在大门外。
片刻之后,他开始感觉哪里不大对劲。他狐疑的各处看看,他的人都在配殿外站着,凤随的人却都在配殿里,正有条不紊地将地下横七竖八的那些俘虏一个一个捆起来。
没什么不对。
不,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的。张鸿忽然反应过来凤随和他的亲信们都表现的太平淡了
看到清明法师的举动,是个猴子也应该猜到这里是有机关的了,但这些人却好像当真在看猴戏一般。
也不对。
张鸿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或许,正因为他们不知道这里有机关,所以才完全不知道清明法师在做什么。
张鸿颠来倒去的想了一会儿,忽又反应过来清明法师比划了半天,怎么机关还是没有打开
张鸿抬脚跨过门槛,朝着雕像走了过去,就见清明法师蹲坐在那里,已经急的一头一脸的热汗了。
“怎么回事”
张鸿皱眉,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搞什么把戏。
清明法师松开手,顶着一脑门子热汗对他说“打不开了。”
“怎么会打不开”
张鸿大怒,“你不是说这是法尊手把手教你的”
清明法师哭丧着脸,“就是就是打不开了。小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又怕自己这个俘虏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人干干脆脆地一刀宰了,整个人都筛糠似的抖了起来,“饶命啊,大人”
凤随与司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笑意。
凤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张鸿没好气的看着他,“没看出来吗这里是有机关的。”
“哦,”
凤随凑过来看了几眼,“打不开了”
清明法师大概是觉得凤随的表情更温和一些,竟然不怕死的朝着凤随的方向蹭了蹭,苦着脸说“法尊大人曾教小的如何打开这机关,但不知何故,竟然打不开了”
说着又流露出一副吓得要哭的表情。
“别人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清明法师连忙点头,“只有法尊知道。法尊信任小的,所以也只告诉了小的一人。以前都用的好好的,这次不知为何”
凤随就思索了一下,开始跟张鸿讨价还价,“这样吧,机关的事情交给在下来处理,大人负责搜索庵堂,抓捕审讯信徒,如何”
这就是要明确分工了。
无论机关之中藏着什么陷阱也罢,诡计也好,都与张鸿无关。至于能否破开机关,又会不会耽误什么事儿,责任也由凤随来背着,与张鸿无关。
张鸿冷笑道“容我提醒一句,这机关是万万不可用蛮力破坏的。否则机关之下,说不定还有别的机关,里面不管藏着人,还是藏着什么东西,若是被毁坏了这责任,只怕是凤大人也是担不起的。”
他一面拿话激凤随,一边又紧张的思索要如何才能打开机关。听说工部有一位年轻侍郎颇为精通术数,只是这人目前不在京中,远水救不得近火。而俘虏之中,除了清明法师之外,并无人知晓机关的秘密。
清明法师口中的那位“法尊”
便是光明神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天一法师。这人行踪不明,要等他落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此一来,这机关握在手中便成了累赘,反而被人笑话他无能。
凤随也不催促,只是皱着眉头来回打量油勺的勺柄,一副颇费思量的表情。
张鸿就猜他大概也把主意打到了工部那位小侍郎的身上,心中暗笑他痴心妄想,脸上却做出了大度的模样,“既然你这样说,那就依你。你我各司其责,若是真的破坏了机关,某可是要到官家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了。”
凤随微微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有了这个一言为定,即便张鸿真想反咬一口也是不能了。毕竟都是官家面前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不能完全不要脸。
张鸿冷笑一声,带着人大大咧咧地走出了配殿,顺便把配殿里落网的那群俘虏也都一股脑带走了。
凤随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把手下安排在配殿周围守着,只带了几个亲信走进殿里,待司空打开机关,留下几人在洞口外接应,亲自带着陈原礼和徐严下去了。因为考虑到地道中或许还有机关,他把司空也带着了。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司空算是“外人”
。
司空不喜欢“外人”
这样的定位,于是在心里做了一下修改,开始管自己叫顾问。
地道修建得颇为精细,脚下的台阶和两侧的墙面都铺着青石板,大概是常有人来来往往的缘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灰尘。
台阶坡度并不算很陡,一阶阶向下延伸,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
陈原礼打开一节火折子,拿在手中晃了晃,火苗窜起来,照亮了前方一道窄窄的石门。他转头望向司空,眼中蕴起笑意。
凤随也转头望着司空,目光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