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随让人出去,留下了陈原礼和司空。
司空就又紧张起来了。
凤随淡淡瞥了他一眼,大概也看出他有些怕自己,便转头对陈原礼说“不管问出什么,让人把黎家盯住了。”
陈原礼点点头,“大人放心。”
司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凤随坐在上,肩背挺直,有一种武将杀伐决断的气势。他那张面孔,明明还十分年轻,眼神里却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肃穆。
气势太盛,会让人忽略他的五官。其实他的五官也生得极为出色。眉眼带着锐气,神情却又是沉凝克制的,有一种儒将的风度。
或许他的视线在凤随的脸上停留的略久了一些,凤随的视线转了过来看了他一眼。
很随意的一眼,大概是猜测司空有话要说,眼神里带着极轻微的询问之意。
司空却不觉得这位新领导有什么平易近人的品质,相反,凤随这样放松的姿态很像是猛兽为了麻痹猎物而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司空斟酌了一下,很谨慎的问道“黎家的案子大人似乎十分重视。”
凤随嗯了一声,“这是有原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就是现在的司空还没有资格知道的意思。
司空连忙表态,“小的知道,自会全力配合陈大人。”
陈原礼又咧嘴笑了起来,十分爽朗的样子,“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既然要共事,咱俩也别客套了。我表字行谨,唤我行谨就好。”
凤随就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有这废话的功夫,赶紧去做事”
陈原礼也不怕他,笑嘻嘻地带着司空出来了。他见司空一出门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笑着劝道“大人性格挺好的,久了你就知道了。”
司空觉得他大概不会在这里很久,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原礼招呼他上马,两人出了大理寺,朝着城西甜水井胡同跑去。
甜水井胡同位于城西昌平街的北街。
城西是平民聚集的地方,其中又以昌平街为界,街北住的大多是西京的原住民。有做小买卖的,也有在衙门里做事的底层小吏。
街南住的则大多是迁都之后,随着达官贵人们一起迁过来的小生意人。昌平街上的店铺也以木器铺,米粮铺、布匹成衣铺子居多,出售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日常所需的用品,在司空看来差不多都是平价市的意思。
司空居住的梧桐巷也在北街,与甜水井胡同就隔着一个豆腐胡同。不过司空平时上下班不从那边走,所以在案之前,他还真没怎么去过甜水井胡同。
黎家门外已经挂出了白幡,大门紧闭,远远看着就有一股凄凉之意。邻居们出行,路过黎家的时候也都面露同情之色。
陈原礼悄悄告诉司空,“等下我问话,不管听到什么,万不可外传。”
司空连忙答应,答应完了又有些疑惑。但陈原礼却不肯多说了。
两人走到门前,不知何处钻出来一个汉子,冲着陈原礼抱拳行礼,说了句,“人都在。”
陈原礼点点头,随手把马缰绳扔给他。那汉子接过马匹,冲着司空一乐,也牵了他的马转身离开了。
司空什么也不好问,低着头跟陈原礼走进了黎家的院子。
黎家院子里也有人,两个精壮汉子守着大门,黎有福失魂落魄地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呆,头胡子都乱蓬蓬的,短短数日人就瘦了一圈,也没有了之前那股年轻人的精悍气。
他身后的堂屋里,黎章氏带着两个孙女在做针线。俩孩子一个四五岁的样子,另一个还要略小一些,都是一脸懵懂地围着黎章氏,看她穿针引线。或许家里气氛不对,两个孩子显得特别乖巧听话。见门外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小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陈原礼就没进去,而是让黎有福出来说话。
黎有福就闷着头带他们去了东厢。
黎家前院的格局也很简单,正堂屋的功能类似后世的起居室,一家人吃饭待客都在这里,西厢是黎有福和小刘氏的卧房,东厢平时放些杂物,出事的前几天,黎章氏不舒服,阿槐婆婆就带着两个小孩子到前院东厢来住。
如今家里出了事,槐婆婆又带着孩子们搬回了后院,东厢就空了下来。
黎有福遭受这一番变故,整个人都有些木呆呆的,还是槐婆婆送了茶水过来,他才露出一点儿恍然的神色。
“对不住二位官爷”
陈原礼摆摆手,“坐下吧,我问你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