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晬宴后只是一眨眼,就到了正月二十六,大婚之期。
姜知意三更不到就起床收拾,待到一切妥当开始梳妆,已经是午后未正。嫁衣是乡君的品级服色,深青翟衣端庄中透着妩媚,丫鬟给她肩上围一大块绣巾,防止脂粉沾染了衣服,这才开始挽梳妆。
因是御封的乡君,是以一切礼制都要按着宫里的来,头天皇后就遣了几个有经验的女官来公府帮着张罗,此时打理妆的是尚服局的女官,快而熟练地帮她梳好髻,洁面敷粉,画眉点唇,再戴上乡君的头冠,珍珠覆额从冠上垂下来,柔和的珠光映着细腻的肌肤,交相辉映。
姜知意微微闭目养神,不禁想起头一次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她坐在镜台前梳妆,带着满心惶恐,既是因为这桩不被家人看好的姻缘,又是因为对未来太不确定,那时候的她,全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人生。
而此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要与何人携手共度一生,心中一片安稳。
“乡君看一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女官柔声问道。
姜知意睁开眼睛,看着清如秋水的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明净柔和,如头冠最大那颗珍珠,是尘埃落定后自内而外的从容安详。“不消改了,这样很好。”
丫鬟取下肩上的绣巾,细细整理吉服的领口袖口,抚平几乎看不见的衣褶,姜知意站着,从微微摇荡的珠串间隙里,看见窗外黄静盈与林正声并肩站在一处,在清一色大红的送亲的队伍里,两个人显得那么和谐,那么自然。
黄静盈那天的话蓦地浮上心头,最要紧的还得是人,可靠诚朴,让人心里头安稳。原来如此。
“姑娘,”
陈妈妈喜气洋洋地走来,“姑爷来接亲啦”
姜知意听见了锣鼓鞭炮的声音,沈浮来了。
林凝亲手为她盖上红盖头,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门,姜知意低着头,从无数吉祥祝福的声响里分辨出她微微颤的声音“意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姜知意紧紧握着她的手,会的,重来一次不容易,她和沈浮都会珍惜。
出内院,过仪门,鼓吹的声响越来越大,欢笑声中间杂着讨要喜钱的吵嚷声,盖头遮着脸,铺天盖地都是欢喜的正红色,姜知意听见沈浮的声音,从盖头垂下的金线穗子里看见他皂色的靴,他握住了她的手“意意,我来了。”
干燥温暖的掌心,贴住时,如此让她安心,姜知意在盖头里,无声地笑起来。
沈浮扶着她上了车,粼粼车声伴着他清脆的马蹄声,虽然两家近在咫尺,可接亲却不能如此潦草,队伍出了公府,先往大街上绕城行走,一路锣鼓鞭炮,抛洒喜钱,引得城中无数孩童闲人追看议论
“竟有这么多抬嫁妆,真是开了眼了”
“没看见最前头几抬打的是明黄绸结吗那是御赐的,这才是真正体面”
“新郎官好个相貌常听人说谪仙沈郎,今儿个才算亲眼见着了”
“听说新娘子和新郎官从前就是夫妻,如今破镜重圆,这才叫天作之合呢”
零零碎碎听在耳朵里,姜知意带着笑,是啊,果然是天作之合,破镜重圆。
黄昏时,队伍回到沈浮的宅院门前,龙虎将军再次让步,又分了两个小院给他,如今几处合在一起,也颇颇像个高门深宅的模样了。车门打开,姜知意听见沈浮唤她“意意。”
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沈浮半扶半抱,带她下了车。
庭燎照得天地通明,阴阳生在门前撒谷豆,宫中派来的礼赞高声念诵入门喜词,从门前到洞房铺着厚厚的红毡,踩上去如同云朵一般,红绿两色的锦缎结成大大的同心结,一头在沈浮手里,一头在姜知意手里,牵巾相连,夫官,快而熟练地帮她梳好髻,洁面敷粉,画眉点唇,再戴上乡君的头冠,珍珠覆额从冠上垂下来,柔和的珠光映着细腻的肌肤,交相辉映。
姜知意微微闭目养神,不禁想起头一次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她坐在镜台前梳妆,带着满心惶恐,既是因为这桩不被家人看好的姻缘,又是因为对未来太不确定,那时候的她,全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人生。
而此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要与何人携手共度一生,心中一片安稳。
“乡君看一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女官柔声问道。
姜知意睁开眼睛,看着清如秋水的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明净柔和,如头冠最大那颗珍珠,是尘埃落定后自内而外的从容安详。“不消改了,这样很好。”
丫鬟取下肩上的绣巾,细细整理吉服的领口袖口,抚平几乎看不见。清冽的酒液一线入喉,未等饮尽便已经熏熏然有了醉意,这花好月圆的时刻,总是格外让人晕眩。
众人的哄笑声中,两人饮尽杯中酒,将酒杯抛在床下。
雍朝的风俗,交杯酒喝完后要将酒杯扔到床下,若是一个杯口朝上,一个杯口朝下,就是大吉之兆头。叮咚两声,赞者低头去看,笑着赞道“恰是一仰一合,大吉”
姜知意浅浅笑着,看见沈浮如释重负的模样,唯独她知道,为了抛得一个大吉,沈浮私下里拉着她练过多少次,卸任在家的左相大人,对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