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昕卓不是第一天接触这行,这层工序不到位,到时候顶楼就会漏雨,冬冷夏热。别墅顶楼是大晒台,还可以做空中花园,可防水做不好,楼下的房间根本无法住人,就连储物都很困难。
这事若要检查出问题,并不容易。卷材敷设在水泥层下面,上铺瓷砖,业主若不是工地内部人员,根本看不出好坏,真要察觉到不妥,也是收房之后的事。
运气好年,运气不好的,在屋顶养花种草,不到两三年肯定漏水。
别墅装修都是做吊顶,除了水管,其他光彩全部从吊顶层里面穿过,虽然电线有套管保护,但长期被水泡着,万一那个接头露在外面,结果简直不敢想。
这是高品位的别墅区,和一般的毛坯房不同,能买这房子的主,都不是好惹的。他就不明白了,都走到最后一步,施工队都快要离场结算了,竟然弄出这种事。
他知道,自己往甲方报,建筑公司肯定有一堆理由等着他,让他自己撬开瓷砖检查,承担拖工期的后果。最主要的是有人签了字,捅出去,公司也有责任。
老昕卓逮住小李就问:“其他几栋的屋顶你们检查过没有?”
小李也慌了神,他没什么经验,哪知道材料不对,老昕卓的眼神太可怕了:“我看过一幢,他们是按照图纸施工的,就是找平的时候坡度不对,我让他们改了。”
老昕卓:“你没盯着他们改?他们用的材料是什么牌子的?今天的货就不对。”
小李低了头,“我……对不起。”
老昕卓只是拍拍小李的肩膀:“没事,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那两位老工程师也没看出来?”
小李撇撇嘴,“他们和施工队的关系好着呢,每天都在人家那里吃吃喝喝的,施工日志都是他们在写。”
“你签的字?”
小李想了想:“我就签了一栋的,我工程日志上记着呢。”
老昕卓点点头,小李虽然年轻,可心思缜密,该做的事一点都不含糊,只要在磨练几年,以后肯定能独当一面。
“总工,这事要不要和常总说?”
小李也看得出来,公司里常总只管掏钱,整一个甩手掌柜。论起技术现场管理,老昕卓才是一把手。
“不用,他是老总,有其他的事要忙。要是这种事我们都解决不了,还做什么施工代表。小李,你记住,咱们这些施工代表,不仅仅代表自己,也代表公司。咱们犯了错,公司也要承担责任。”
小李点了点头,跟着老昕卓他学了不少,而且老昕卓为人爽快,只要他知道的就一定的会回答你的问题,完全和那两位上了年纪的工程师不一样,问什么都回答的模棱两可,生怕自己的手艺被人学了去。
“可这事怎么办?我看他们肯定是经常干这事,这不是关键的环节,房子不会倒,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做。”
老昕卓想了会:“去把签字的报告找出来,看清楚上面是谁的签名,然后让他来找我。”
小李立即回去找,大半个小时后,两位上了年纪的工程师过来了,只翻白眼,信誓旦旦地说没有问题。
老昕卓只是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工程都是终身负责制,即便是离休退休的,只要签了字就得负责。能买别墅的人不仅仅是暴发户,再说w市梅雨季节长,夏天暴雨量大,去年的暴雨一次降水量有多少你们不知道?自己考虑清楚了,这份质检报告公司是不会认可的。”
他说完扭头就走,谁做的事谁去负责。
这事不大,漏水总比房屋倒塌,墙壁开裂要好许多,顶多让业主自己掏钱重新在做一次防水处理。他只是不想让这些人养成胳膊肘往外拐的习惯。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沾点小便宜,却直不起腰杆,这样的事他从来不做。
不出两天,在两位工程师软磨硬泡之下,施工队做了补充方案。
老昕卓不知道那两位用了什么法子,不过他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为此,建筑公司的老总隔三差五地在暗地里问候老昕卓全家。
常图皓知道这事,只是对老昕卓说:“你总说我坏,你呢,你专门挡别人财路。”
老昕卓满不在乎地:“就省这点钱也叫发财,那他这个老总别做了。我这不是近墨者黑吗。你就是只墨斗鱼,全身都是黑的。”
常图皓脸皮发红,他这几天总缠着老昕卓,晚上恨不得全身长吸盘,贴在老昕卓身上。天太热,空调开得太大,他冷。
……
许久没有和他联系的谷缜竟然给他打了越洋电话。
老昕卓当时正在工地食堂吃饭,听着那边哈欠连声,有气无力的语气,心里五味成杂。这丫总算想起他们这帮哥们了?
“我不懂工程,反正你要怎么弄就怎么弄,咱别把自己套进去就好,甭在乎孙子面子。”
老昕卓听见那边传来惊叫声,孙子似乎也挺有活力的,心里清楚,常图皓是给孙子打电话解释过,毕竟建筑公司老总是孙子的什么亲戚,他这么一弄,对方肯定会有抱怨。
“什么时候回来?你爸妈这几天在打听你。”
谷缜:“我是想回去,孙子不敢回去。”
老昕卓索性推开饭碗,他吃不下了,起身往外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说:“不管怎么样那是你爸妈,回去认个错,他们还真能拿菜刀砍了你?”
他爸妈多好啊,每个月过来看看他们,还给带好多山里的野味和新鲜的蔬菜。常图皓对他爸妈也是亲热的不像话,怎么恶心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