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若揉了揉她的头顶,解释道,“已经把他放出来了。”
对面,钟沛英耳朵动了动,强忍住笑对着自家三妹妹挤了挤眼,大伯母这话说得可真含蓄,是从祠堂里放出来了不假,但是又被关到祖父院子里去了!
要她说,在祖父院子里呆着还不如在祠堂呢,在祠堂好歹找到机会还能溜出去玩玩,在祖父院子里,那可是真出不去的,而且被祖父盯着学习,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只是联想了下每月祖父抽检课业的情形,就已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要对着钟沛嘉再说些什么时,一抬头忽然瞧见阿意正微微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钟沛英脸色一僵,假装“咳咳”
了两声,强做镇定,“这还挺冷的哈!”
冷?
阿意脸上迷惑更甚,这屋里不冷呀,而且她记得之前二姐姐不是还说这屋里太热了吗?
钟沛英也想到了这一出,面色更僵,正想再找什么由头圆上一圆时,崔清若看不下去了,扫了一眼过去,又低头看向阿意道,“你二姐姐胡说一气呢,咱不理她,先吃饭。”
“好。”
“乖,来尝尝这个……”
说好的吃完饭一块去老爷子院中,但是丫鬟收拾了个碗筷的功夫,阿意就已经懒懒洋洋到懒得动弹了,再加上外面也冷得很,崔清若也担心阿意出去再着了凉,便陪着她在屋中走了走消食,然后看着阿意洗漱完躺好才轻声道,
“睡吧,等你睡着了大舅母再回去。”
枕头下放着五哥哥送给自己的小匕首,怀中抱着玩偶呆头鹅,床边有大舅母在唱安眠曲,阿意一时记不起外面此刻其实是寒冷的冬夜,只觉得好似春天万物都在萌芽般,连睡着了的梦中都是暖融融的春光。
床边,俯下身子凑近听到小姑娘的梦话中含含糊糊有什么“春天”
之类的词汇,崔清若也跟着弯了眉眼,春天好啊,春天是希望,万物复苏,咱们阿意也要越来越好……
此刻老爷子院中书房里,钟祺屁股一动也不敢动,只敢悄悄用余光看了看书桌另一边正看书看得认真的老爷子,然后神色蔫蔫地继续背书。
不过想起自己冒险得知的消息,他顿时又兴奋起来,原来明年舞狮赛的头奖真是异瞳彩貍,这次是自己和幼康亲耳朵听到的,肯定出不了错。
等自己能出去了,定要立刻去找幼康商定战术,这次势必要将那彩貍赢回来送给阿意!
他正在心里暗自算着如今距离舞狮赛还有多少时日,忽然觉得书上的光线有些不对,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学得如何了?”
……
前几日那场下到了半夜的雨停了后,不过才晴了一日罢了,天色便又开始不好起来。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下雨,而是每每阴到极致时便开始飘雪。
阿意不知从哪里受了寒气,连着两日天将将黑时都有些起热,崔清若自是万般放心不下,只差时时刻刻都守着她了,更不用说允许她外出。
除此之外,纪昭见她上次的病还未好利索,如今又病,在阿意提议说一道儿去纪府时,也果断拒绝,“不行。”
阿意没了法子,只得每日在松月院中消磨时光,好在白日里钟家几个兄妹总是轮流过来陪她,到了学堂放学时间时,纪昭也会准时过来。
如此这般,日子竟也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小年这一日。
阿意睡醒后一贯喜欢在被窝里再磨蹭一会儿,小绫也不催她,只让环儿提前将衣物放在火炉边烤一烤,待瞧见阿意眉眼间露出满足的情绪时,才将衣服取过来服侍着阿意穿上。
坐在凳子让让小绫给梳头发时,阿意一低头这才瞧见今日的衣裳似乎有些不一些。
倒不是说新旧,她往日的衣裳也几乎没什么旧的,光伤着脑袋后醒来这段时间里,大舅母便已是吩咐人不知做了多少套,除此之外,还有大姐姐时不时看着了什么好看的布料新颖的款式时,也让人做了衣服给她送过来——
但今日这套,阿意站起身低头打量着,是不是有点太喜庆了?
而且再看小绫和环儿时,阿意突然发现她们二人今日穿得也和往日不大一样。
似是瞧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一旁捧着首饰盒子的环儿笑着道,“四姑娘这还一脸懵呢,今日是小年,依照顺江府这边的俗话道,过小年,穿新衣,来年顺顺当当一整年!”
阿意这才了然,回想了下,在京城时好似没有这个说法?
她正一边想一边站着由着小绫给她整理衣裳的领口和袖口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环儿过去开门,待阿意转过身时,便瞧见好些人竟都来了。
老爷子今日也穿了新衣,一看见阿意,便笑着招招手,“来,到外祖父这里来。”
到了他跟前,阿意仰着头还未说话,脖子上便被挂了个东西,老爷子退后一步左右看了看,脸上笑容更深,“昨儿个翻箱子翻着了这么个小玩意,拿过来给你戴着玩,喜欢吗?”
阿意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玉佛,约莫有她的大半个小拇指那么大,摸着温温润润的,很是舒适,而且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谢谢外祖父。”
“傻孩子,和外祖父说什么谢?”
说话间,崔清若已是吩咐人摆好了桌椅饭菜,笑着催促道,“老爷子,用膳了。”
阿意眨了眨眼睛,原来今日大家都在等着她一道儿吃饭么?
也多亏了阿意院中的这张桌子不小,不然还真坐不下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