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至今没进过许侧妃的院子,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殿下发现,眼前的院子倒和菡萏院一样哪怕是冬日也五彩斑斓花团锦簇,就连院中也有一棵荆桃,荆桃树下也有一张美人榻。
菡萏院的荆桃树是殿下还在小江南时,特地送信回府让王子福栽下的,只不知许侧妃这一棵是几时种的。殿下走到荆桃树下,发现土壤是新翻的,而树干十分干枯。
“殿下。”
许侧妃知道殿下来她这边,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打扮,随即由丫鬟扶着急匆匆到了院中,她见到殿下吃惊之余又十分紧张,“殿下怎会……怎会来妾身这边?”
问完,她就后悔。她是殿下的侧妃,殿下自然随时能来她这里。
许侧妃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她也知道既不会说话便少说话的道理,然而她又想起良侧妃平日和殿下一起时口齿伶俐的模样,殿下明显就喜欢那样活泼的女子,她又怎能装哑巴。
四殿下没有回她的话,只掐了一段荆桃枝丫道:“你的树死了。”
许侧妃一怔,不明白殿下何以要提起一棵树。莫非他看出来,她院子的样式是按照菡萏院布置的?许侧妃顿时有些羞涩局促。
四殿下没注意她的表情,他望着一角的暖棚下,两个丫鬟正伸手进暖棚以艰难的姿势修理着暖棚t内的两盆花,仔细看,能看出是两盆开正艳的牡丹花。菡萏院的牡丹花这时候哪还能见着新鲜的花骨朵,冬日的颜色大多是良侧妃用绒花布置出来的。
四殿下收回目光道:“本殿承认对良侧妃是多有偏心,但,这也并非本殿所能控制的事。你心里可以对良侧妃不满,抱怨几句本殿和良侧妃都能理解,但你几次三番搬弄是非,此次更是差点害死良侧妃,这笔账不能就不了了之了。”
许侧妃慌忙摇头:“殿下,妾身没有害良侧妃,是不是……是不是良侧妃误会了?”
“良侧妃还躺在床上,至今未与本殿说过一句话,何来的误会?”
说起此事,殿下心里就郁闷,良侧妃有了娃娃,忘了相公,简直判若两人。
殿下叹口气,道:“是以没有误会,本殿都调查过了,你要还抵赖,本殿可以找证人和你对峙,到时就不是把你遣送回许家那么简单了。”
许侧妃震惊望着殿下,殿下的意思是要休了她?!她是四皇子府的侧妃,怎可以离开四皇子府,怎可以?!
许昕蕊脑子千回百转,最后她硬生生跪下,爬到殿下身前,想抓住殿下衣摆,手上又满是脏污,她只好将双手藏在衣裙下:“殿下,妾身是和舒妃娘娘说过一些话,但那是舒妃娘娘问妾身的,妾身不敢不答。您不能怪妾身。”
四殿下道:“舒妃如何问你的?是不是舒妃问你良侧妃及她腹中孩儿好不好,你就说良侧妃要难产,本殿要保大弃小?你怎知良侧妃就一定会难产?又怎知本殿就会保大弃小?”
许昕蕊慌乱想着该如何回殿下话。
殿下也不是真的问她问题,只是让她走得明白些而已。“还有,本殿甘愿向大殿下俯首称臣这种话是不是也是你告诉舒妃知道的?你如此搬弄是非,怎配为我四皇子府侧妃?”
四殿下居高临下睥睨她,眼神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昕蕊突然发觉,殿下原来从未认识过自己,也许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才对自己有了些印象。然而这些印象又都是令人生厌的,她还不如不要。
她知道自己说再多狡辩的话只会惹殿下生气,索性承认:“殿下!殿下,妾身进府也有小两年,看在妾身伺候殿下这么久的份上,可否原谅妾身?妾身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四殿下待她说完,道:“你何时伺候过本殿?这种话传出去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被人误会?除了良侧妃还能被谁误会?许昕蕊想咆哮,只是眼下她没那空闲管别的事:“殿下,是妾身说错话,但妾身被您抬进后院确实也是事实呀。”
四殿下不为所动:“你犯了错也是事实。”
“殿下……”
见她那双污秽的爪子要抓自己衣服,殿下利落闪身避开。殿下再懒得听她翻来覆去说话,边往院门口走边头也不回道:“等回到许府,让太仆大人再帮你寻摸个适合的人家嫁了吧,只此后记得吸取此次教训。”
许昕蕊知再无回旋余地,她扑倒在地痛哭出声。
也就隔了一日,四殿下便派人帮着许昕蕊把该收拾的都收拾齐整,所有东西搬上马车。只差许昕蕊。许昕蕊哭着喊着要见殿下,她执着不肯出府。甚至还要动手打陪着一道去许府送信传话的殿下亲信。
最后,许昕蕊是被两个仆妇抬着上马车的。一左一右夹击着,就这样将人送回了许府。
太仆寺卿许文舟及夫人陈氏得知女儿是被殿下休弃,许文舟只觉捂脸羞愧,而陈氏则直接晕了过去。
许文舟是知道四殿下的,四殿下为人耿直厚道,就算看不上他女儿,也不至于故意刁难她,也就是自个女儿自己不争气,确确实实做了惹殿下大动肝火的事,且还不是小事。
许文舟自是没脸找四殿下说理,更没脸闹去陛下跟前,只得说服家里人一起吞下这枚苦果。
许文舟之女被四殿下休弃送回娘家的事传开立马又成了京都热闻,只大家并不知道许家女所犯何事,是以同情许家女的人居多。
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被休了更叫人没脸的?
是呀是呀,许家女还是个大家闺秀呢,以后可怎么活?
许家女也太可怜了吧,以后难不成要去做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