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庾氏叹气道:“你起来吧。”
桑落一时有些拿不准,“太夫人?”
“焘哥儿对你的心思,我原先就知道。他那狗性子,我只当他对你跟当初对柔儿一样,不过就是一阵风的劲。”
桑落听得心惊肉跳,太夫人竟早就知道,可笑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没想到焘哥儿是真喜欢你。方才我在想,若是做伯娘得跟侄子牵扯不清,没得叫人难堪。”
桑落悚然一惊,只觉冷汗将里衣都浸透了。
她就知道……
这件事一旦爆出,就会是这种结果。
心里头沉甸甸,坠得她生疼。
屋中一片静默。
好一会儿才听庾氏继续道,“可年少慕艾,这不是你的错。谁喜欢你,你也拦不住。你要是不好,我且看不上你做我的儿媳妇。”
“老太太!”
桑落忍不住泪盈于睫,她没想到庾氏会这样说。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明明是章焘非要娶她,可到了李氏口中,便是她水性杨花,勾引男子,即便她什么也没做。
太夫人这是为女人说话!
庾氏好笑地拍拍她,“好了,你能来给我说这些,我很欣慰,证明老婆子我没有看错人。李氏目光短浅,你可不要学她,永远只看到自己身前那一亩三分地,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这回的事你要吸取教训,不能做落人口实的事,女子的名声,有时候不重要,有时候比金子还珍贵。”
桑落知道这是庾氏在教她做人的道理,她跪在榻前乖乖受教。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但比起道理本身,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更让她感动。
庾氏问她:“你与柏舟怎么样了?”
桑落想了想,除了几次状况外的事情,她与章熙的关系在逐步向好。
“我与大公子相处得挺好。”
庾氏很欣慰,拉过桑落的手道:“你与老大的事还是要尽快,不然总有些人的心放不到肚子去,将这个家搞得鸡犬不宁。等你嫁进来,做了冢妇,也能名正言顺理家。”
姜氏毕竟是庶子媳妇,若非李氏太不争气,太夫人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庶子媳妇掌家。
“等熙哥儿回来,你再加把劲,让他早点接受你。”
桑落用力点头。
*
章熙此时刚从城门上下来。
经过刚来时的那场仗,解了颍州围城之困,如今的暴民已经不足为惧。
这回的暴乱,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否则就凭一群吃不饱饭的流民,根本不可能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几次这样大型的攻城,还差点把相爷逼到绝境。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章熙吩咐竹西,“仔细盯着城门的动静,防止他们夜袭。”
竹西不解:“那些暴民,如何这般蛮横,一心要跟朝廷对着干。任凭咱们怎么打都不撤退。”
若非顾虑到这里面大部分是流离失所的平民,以城北军的战力这场暴乱根本拖不了这样久。
章熙冷笑一声,正要回答,街边一声微弱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角落处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此时睁着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看他,眼睛里似有乞求。
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也像极了那个又娇又怜的姑娘。
竹西兀自说个不停,谁知主子突然停下,径直下马,走过去将角落里的猫抱起来。
那只猫竟一点也不怕人,任由主子将它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