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明显注意到了时逸正在观察自己的手,于是大大方方摆出来给他看。
“看够了吗?看够了我就要开始和你讲故事了。”
时逸收回视线,他已经对陈潇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说吧。”
“从前有一只孤苦无依却志存高远的小鸟。由于它生来面容丑陋,所以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流浪,被父母抛弃。好不容易被好心人捡走,放在一个看似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却又被其他小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欺负打压。”
“后来啊小鸟不甘于此,就试图去寻找和它一样身处泥泞却自命不凡的其他小鸟。在这途中被耻笑,被侮辱的经历也有过不少,但它没有放弃,总算是在最后找到了能理解它的想法并且愿意和它一起努力的其他几只小鸟。”
“但是身处井底久了,抬头望望天,觉得离自己太远太远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也没有志气向上翱翔;又或者是曾试图向上追光却摔得更加粉身碎骨。于是小鸟们彻底失望了。”
“就在这时,开头那只小鸟突然对其他小鸟讲,‘既然我们飞不上天,碰不到光明的地方,不如换个思路,试试调转方向?’”
“有的小鸟想着,反正自己鸟生也就这样了,不如去试试闯出一番天地来;也有小鸟的锐气已经被磨灭了,只想过安稳平静的日子。于是几只小鸟就分道扬镳各过各的生活。”
“留下来闯的那批小鸟包括最开始的小鸟一共有六只。它们从最基础最底层的杂活开始做起,然后一步一步往上攀爬,最终居然也小有成就。领头的小鸟不甘于此,决定带着和它一起发家的几只小鸟跳出被局限的眼界中,自己出来单干。”
“再后来,小鸟成长为了各种猛禽,根据自身才能各司其职。它们触及到的地方越来越广——不单单是它们所在的那根树枝,甚至不单单是那棵树,而是一整片森林。与此同时,小鸟的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
“这个时候呢,小鸟内部就发生了不小的争执。有一两只小鸟不满为何站的最高,觅食范围最广的永远是领头那只小鸟。于是它们提出了反抗。谁知领头鸟早就不是最开始那个只会被人欺负的弱小小鸟了。它有了尊敬它,敬畏它的其他小鸟,并且这些小鸟只听它的话。”
“于是反抗的小鸟们下场都不是很好。有的被抛弃在荒野被猛兽叼走,有的直接冲进下水道不见踪影。”
“留在领头鸟身边的小鸟最后只剩下来三只。当然它们也意识到了领头鸟的残忍和骨子里的暴虐,所以有只小鸟它想方设法得到了离开领头鸟的机会,并且得到了领头鸟的许可。”
“那小鸟最后离开领头鸟了吗?”
时逸目光微动道。
“当然,不过离开是有代价的。不管出走的那只小鸟飞得有多高,有多远,都逃不开领头鸟的视线范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由的牢笼’吧。”
陈潇讪讪地笑着。
“所以我是来提醒你的。无论逃的有多远,无论身份怎么变,只要一天是领头鸟带出来的鸟,就永远无法洗脱这层身份了。”
时逸沉默不语。
过了几十秒,又或是一两分钟,他才终于开口,“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曾经试图离开的那只小鸟,如今还希望重获自由吗?”
“希望啊。泥泞的滋味已经尝够了,偶尔也想飞上天见见蓝天白云。鸟犹如此,人亦然。”
“那就……合作愉快?”
陈潇嫣然一笑,“雪鸮,合作愉快。”
*
顾琛被放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不少,甚至开启了闲聊模式。
顾琛无奈地拍了拍时逸的肩膀,示意他现在正处于审讯期间,注意影响。结果被时逸毫不犹豫地拿监控和录音都没开作为条件反击。
陈潇坐在另一头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竟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其实之前有句话的确是骗你们的,我和我的妹妹其实没有我所说的那么不熟。相反,尽管我和她不在一起长大,甚至分居两地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但血缘关系带来的骨子里的亲近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我和她关系特别好,甚至好过与我们父母的关系。”
“长大以后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但也经常互相发消息。后来她倒是先结婚了,留我一个单着。”
“她去世前后那几个月,我工作恰好特别忙,也没留意她居然很久没给我发消息了。我手机又不太好,隔了几个月才发现她给我发过一条消息,大概也是她生前发出的最后一条求救信号。”
陈潇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神色。
“可是我居然没收到——她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啊,我至今都没办法想象。我真的特别特别后悔没有早点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所以你就想了个办法嫁过去报复赵和?”
“有段时间我特别后悔,也不是很留意我爸究竟给我找的是什么样的人。直到结婚那天我才知道,他就是害死我妹妹的罪魁祸首——赵和。”
“于是我想,干脆留下来。只要留下来,就能替我妹妹报仇了。”
时逸身体微微前倾,“所以赵和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是也不是”
,陈潇道,“我不知道你们目前的猜测是什么不过……毒确实是我下的。王翠那边你们别试了,她真就一普通人。她在看到赵山赵和两个人中毒之后干得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忍着没有揭发我,直到昨天上午我们才一起报的案。”
“她很听话,我让她装疯吸引你们的注意她就跑去吸引,没想到居然真的替我打了一段时间的掩护。不过就在我以为万事俱备时你们突然找过来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