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他没有爸爸,他仍然被养得很好。a国大学环境开放,学术氛围很足,她母亲因为生育向导师请几个月的假期,也没有因在校期间生育遭受到性别歧视。他在一个对单身妈妈很宽容的环境中长大,住在她妈妈的教师公寓里,每日都乖巧地等他妈妈下课,来陪他玩幼儿拼图,教他弹钢琴。
在他妈妈不在的时候,学校里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会来短暂地陪伴他。姐姐们对他很好,因为萧翎有一张特别甜的嘴,会像小奶狗一样软声说话,也会乖巧陪着大学生姐姐们做作业,从来不弄出声响来打扰她们。
四月的一天,萧翎母亲前去参加f国的一场人文社科学术会议,因为萧翎年幼,没带上他。她的母亲在p城街头遭遇了罢工和动乱,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y马甲和背包客捅了好几刀,等被送入医院时,已经不治身亡。
萧翎失去了母亲,却在沦落福利机构时,见到了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
那是少年时期的齐韵川。那时候的齐韵川不过是个长得格外高大的十五岁少年罢了。他以亲属的身份将萧翎从a国福利机构领出来,却并没有带他回父亲的家,而是转身去了v城逍遥。
齐家是百年豪族,势力遍布世界各地。v城有齐家的场子,萧翎在v城度过了失去母亲后最光怪陆离的几个月。
在一个纸醉金迷的夜里,他被齐韵川抱着走出了夜场,真枪荷弹的保镖围绕在他们身周。他太年幼,只能看到齐韵川一条紧绷的下颌线,和他紧紧攥着自己脊背,似乎想要拗断他脊梁的大手。
接下来,枪声、火药味和浓烟是萧翎能记起的全部。他吓坏了,缩在他唯一信任的齐韵川怀里,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齐韵川带着他逃命,他怕被丢下,紧紧攥着齐韵川的衣角,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可他还是被抛下了。齐韵川在码头边吩咐保镖将他扔到一艘陌生的派对游轮上,他哭着不肯,迭声叫着“哥哥,哥哥”
,可齐韵川却轻而易举地拂开他的手。
火光中,他记住了齐韵川嘴角的蔑笑,更记住了齐韵川戏谑的话:
“小野种,叫谁哥哥呢?你那婊、子妈是我妈杀的,如今我妈又对父亲动了手。v城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那派对游轮是个淫、窝,正适合你这种婊子生的小野种接客。”
长相俊美的少年弯着嘴角,眉目间却是一片寒霜似的冷意。萧翎吓呆了,细弱乞怜的哭声戛然而止,被保镖扔上了那艘充斥着尖叫和喧闹的邮轮。
……
仇恨
“哥,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儿。”
萧翎抬头看向齐韵川,忍下喉咙里的呕意,偏过头轻声对斐荣说着,而斐荣没有回答他。
被保镖拱卫在正中的齐韵川笑了笑,一双凌厉的狐貍眼也随着萧翎的目光看向斐荣,这几乎立刻引起了萧翎的反感和警觉。
他揪紧了斐荣的衣角,企图从病床上站起来,将斐荣整个护在身后。
他太清楚齐韵川是个什么货色了,毫无底线不足以形容这个人,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即便萧翎没有因车祸觉醒,从岳云琦的视角看清世界的本质,他五岁时短短几个月的记忆已经足够让他判齐韵川的死刑。
这不单单是因为齐韵川在齐家掌权人和夫人同室操戈,齐家动乱时将五岁的萧翎抛弃在游轮上。若只是如此,已经明白事理的萧翎谈不上憎恨齐韵川,因为齐韵川这同父异母的哥哥本身对他没有任何义务。
可齐韵川的母亲杀害了萧翎的母亲。就单着一条杀母之仇,若是萧翎当年不是思想幼稚的幼崽,他绝不会将齐韵川当作自己唯一的依靠和亲人。
而他这唯一的亲兄长,带他住在v城的赌场里,带他去非死即残的地下拳场,带他出席地上洒满天使尘和烈酒的派对,让年仅五岁的萧翎懵懂地看擂台上撕裂的血肉和碎骨,看男男女女在酒精和du品的作用下疯狂交合。
五岁的萧翎哪里懂这些,他被吓得不停哭泣,像个没断奶的小狗崽一样拼命往齐韵川怀里钻。
他那时候只知道齐韵川总是用有力的手臂抱着他,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他的背脊哄着他,总是对他微笑。
可如今有着成人心智的萧翎怎会不明白,彼时齐韵川脸上的微笑是满怀恶意的引逗,那看似温柔包容的态度是一种狩猎者的耐性。齐韵川是个天生的心理变态,他当然不会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半点儿善意,他只是在享受地看一只走投无路的小狗儿瑟瑟发抖,等待着猎物跌下纯稚无辜的神坛,浸淫在声色犬马中,变得五毒俱全,再被弃如敝屣罢了。
往事不堪,想想都觉得万分恶心。但在紧张之中,萧翎生生压下了喉咙间的翻腾,可谁知在他企图攀爬起来,和齐韵川对峙的时候,斐荣却将他的手挡了下来,皱着眉看向齐韵川。
齐韵川突然呵呵一笑,在单人病房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落了座,他身后的保镖收到他一个手势,鱼贯而出。
“弟弟,当着你亲哥哥的面儿,叫着外面儿认的野哥哥,不好吧?”
萧翎不理会他,只是一味央求地看向面色紧绷的斐荣,想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今齐家还十分强盛,齐韵川又是齐家的话事人,他们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斐荣面色不善地盯着齐韵川,手却落在萧翎背上,阻止他离开病床,加剧症状。
齐韵川似乎是觉得他们这副彼此保护的作态可笑,弯了弯唇角,可眼眸却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