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受情煎熬,却已无力再去追求。
他,已经累了……
「行雁,在此停下吧。」
时近黄昏,瞧见了前方的小溪,邵璇淡淡开口,「朕要沐浴。你去给朕买些服饰伤药和吃的来。」
「臣以为不妥。」依言停下了脚步,却因担忧而首次对他的命令提出了反对,「以皇上的身体状况,臣不能置皇上险地。臣不希望重蹈覆辙。」
「八年前是朕差你入京。你不在朕身边,朕就算受了伤,你又何错之有?」
知道柳行雁一直都在为八年前自己出征时受伤,险些送命的事情而自责,邵璇语气转为温和,并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更何况……在这深山野地,谁能想到这么样狼狈不堪的人,竟然会是当朝天子?」
「臣……」仍想劝谏些什么,柳行雁将他放下,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人待在此地。但,最后却仍是选择了从命:「还请皇上小心。臣速去速回。」
言罢,几个轮指将邵璇被上官鎏封住的穴道解开,而后一个行礼快速的飞身出了林子。
感觉到一身的内劲恢复,邵璇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他有太多年没真正动上武了。尤其国事繁忙,让他连找出空档增进己身武学造诣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八年了,八年前上官鎏武学同他不相上下,行雁则是胜他一筹﹔八年后,上官鎏武学早已远远胜他,而行雁的造诣更是遥不可及。
不过……这身内劲用以自保,倒也足够。
褪下行雁给他披上的外衣,径自步入溪中。
盛夏的溪水凉而不冷,对于现下的他而言却是正好。弯下身子让凉凉溪水冲过全身,洗去一身的疲惫,洗去一身的凄凉。
脱下里衣清洗并擦拭身体,却在望见下身仍未洗净的血迹之时,无法遏制的勾起了一抹悲苦笑容。
笑意越渐扩大,终于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却,笑得太过悲哀。
他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堂堂一国之主竟然会傻到用计去让一个男人侵犯?这可真是亘古未闻的大笑话!
是啊!身为帝王本该是坐拥三宫六院数千佳丽。爱上一个男人本就不该,更何况去渴求他的拥抱?
既然要他成为一国之主,又为何要给他「男身女命」的命格?搞到最后一身狼狈,不但情没得偿,心灰意冷,还将自己弄得难堪至极。
也许他真该无情。也许,当年父皇刻意的培养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这一日,避免他爱得如此痛苦。然而,到最后,这条路子还是走上了,至深,也至苦。
笑声渐歇,终究还是化为深深叹息。
他,真的累了。
纵然留有满腔情意,却已无力再爱。对他而言,治理朝政,只怕还容易得许多……更何况他因个人私情而弃了那天下重责已是太久。眼下既已全然绝望,就不该在惦念着那永不可能得偿的一切。
他该惦着的是天下,他该当的是那个傲视苍生的皇帝,而不是那个费尽心机却终究无法得偿所爱的可怜人。
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邵璇回头,入眼的便是柳行雁采买回来的模样。
将伤药递给主子,而后,转身避过不看。
知道行雁是不希望让自己难堪,邵璇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在自行上完药后,神色转为冷漠严峻:「更衣。」
柳行雁领命,这才回过身来取出采买好的一整套衣衫服侍主子穿上。他服侍邵璇二十二年,对于邵璇的身材体型喜好他无一不清楚。是以虽然邵璇本人并没有去,但那袍子却仍是相当合身。不但料子细致,手工更是相当精美。往邵璇身上一套,那俊美无双的帝王形象登时展现。
「可找到歇脚处了?」
神色未改询问出声,邵璇语气冷沉不带分毫情感。
「附近有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屋。」
考虑到邵璇的身体情况,柳行雁简单的做了回答。但见邵璇微一点头示意自己领他前去,当下转至他身后将他扶住,用最不会令他感到不适的方式快速奔至目的地。
入了屋,四周虽然没什么布置,不过倒也算是干净。
邵璇坐上床榻,神情仍然维持着身为王者时的冷峻肃然。见他神情如此,向来熟知他性子的柳行雁立即跪下,等候他下达命令。
「武忠陵方面可有动静?」
虽然并未吩咐行雁察探,不过邵璇知道行雁一定不会忘了这件事。
这个……可以说是他们君臣之间的默契。
「是。」柳行雁点头一应,「靖国公意欲调兵以护驾之名行篡位之实,不过已让薛大人和刘大人暂时压了住。」
「以护驾之名行篡位之实?」闻言,邵璇不由得一声冷笑,带着轻蔑:「这一招皇兄们早就用过了,还不是斗不倒朕?换了个靖国公武忠陵,一样没效。」
「另外,刘大人已差人快马往东北告知十四殿下您出事的消息。十四殿下似乎已经赶到。」
「喔?珩弟也到了?」
一听到邵珩来了,纵然原因是为了近日这些令人痛心的事儿,邵璇的面上还是起了几分的缓和。
却,又在忆起季书荷的死时,神色为之一沉。
「书……荷妃之死,可有任何头绪?」
纵然为了激怒上官鎏而将话说得不堪,但心里毕竟仍是对书荷怀有强烈的愧疚。毕竟,书荷之死,多半仍是因他而起。
「据臣所知,那日被湘妃发现与荷妃有染的侍卫已被廖统领处死。而在事情发生的前一晚,有人曾看到湘妃的侍女冬梅去见廖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