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也道:“皇上,就算是以苏氏二女的身份立后,真正成为皇后的也是夫人,可若真的让夫人以原本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不仅会让朝臣钻空子,也会令夫人陷入险镜啊!”
“皇上如今刚刚称帝,根基不稳,这个时候不宜出现任何纰漏。”
这些情况萧桓衍又岂会不知,从苏蕴雪入庆和帝后宫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纵使有一天他能登基为帝,苏蕴雪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妃子了,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大费周章想出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计谋。
但是如今,这是她唯一开口跟他要求的,若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么她……
“皇上!皇上!不好了!”
刘如意满脸是汗地跑进养心殿,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次妃娘娘,次妃娘娘她自尽了!”
“你说什么?!”
萧桓衍肝胆俱裂,顾不得在场其他人,拔腿就朝着苏蕴雪所在的承乾宫狂奔。
此时他只觉得宫道是如此的漫长,怎么都跑不到尽头,烈火炙烤着他的心口,他痛的几乎要闭过气去,为什么,我明明都答应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留下,你杀不了我,就要杀了你自己吗?
你究竟是在惩罚谁呢?
终于到了承乾宫,太医已经在里面救治,崔嬷嬷趴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
一只被水浇灭的香炉倾倒在地,萧桓衍只看一眼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满脸惊痛,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慌。
他慢慢地朝着苏蕴雪躺着的软榻走去,心口越来越热,越来越痛,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害怕的味道。
若是,若是她……
苏蕴雪面容平静地躺在榻上,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的笑,似是有了什么令她高兴又满意的事。
太医依然在小心地诊脉。
“她,她……”
萧桓衍连声音都在颤,“她如何了?”
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禀道:“娘娘是中了一种名叫绘梦的香,此香虽有安神之效,但若吸食过度,会有致幻作用,让人陷入自己编织的梦中不愿醒来,臣已经尽力为娘娘解毒,但毒已入肺腑,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娘娘自己了。”
崔嬷嬷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不顾其他人在场,跪倒在地拉住萧桓衍的袍角:“殿下,皇上,皇上您就放过我们家小姐吧!她这一生所求不过自由二字,您为何偏偏就不肯让她如愿呢?求您恩准奴婢带她出宫吧,求求您了皇上——”
那哭声刺得他心口越来越痛。
“呵呵……哈哈哈……”
萧桓衍低笑出声,他眼尾发红:“我若是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呢?”
“来人,将崔嬷嬷带下去。”
很快有人来将嚎哭不止的崔嬷嬷带出寝殿。
太医用了药后就立刻离开了,偌大的承乾宫只剩下了萧桓衍和躺在榻上毫无动静的苏蕴雪。
萧桓衍捂住胸口,痛得跪倒在榻边,他额头抵在她的颈窝:“你是在吓唬我,对不对?你只是想惩罚我,对不对?我只知你对别人狠心,从不知你对自己也这么狠,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
然而床上之人神情安然,毫无动静。
太医说迷香的毒已解,苏蕴雪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
萧桓衍干脆也到了承乾宫,处理完朝政后,便昼夜不离地守着苏蕴雪。
他不停地跟她说话,说了很多话。
“你还记得你救的那个孩子吗?那个叫小七的,朕特意下了恩旨准他参加科考,他今年应该就可以下场了。”
“还有孟行毓,他可比他哥哥聪明多了,朕没有杀他,但是朕不会再留他在京城,让他到地方做知府了,孟家依然是皇商,我跟你保证过的,不会在用他们威胁你。”
“你的凤袍尚衣局已经做好了,很漂亮,你确定不醒来看一看吗?”
“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皇后呢?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从前是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虽然想要孟行舟死,但从没打算动手,因为我知道,若是我真的做了,你一定不会原谅我,虽然如今,你也不肯原谅。”
终章
承乾宫四个角落的高几上各放着一只的汝窑花瓶,里面插着开得艳丽的碧桃。
黄花梨的千工拔步床上,躺着一个容颜更胜t碧桃的年轻女子,正是一直沉睡的苏蕴雪。
像是要和萧桓衍作对一般,无论萧桓衍和苏蕴雪说多少话,威胁也好,恳求也罢,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感知。
一直到登基大典的前两天,苏蕴雪依然没有醒过来。
萧桓衍动作轻柔地为苏蕴雪擦身,一边道:“后天就是登基大典,你不愿意醒过来,是因为不想顶着苏蕴玉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吗?或者,你还不想做我的皇后。”
萧桓衍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又悲伤:“仔细算算,从第一次在钦安伯府遇见你,到如今也有七年了,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只是我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才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进了内廷后,虽然表面和顺,心里却从来没有屈从过,现在更是以这种方式来抗争……算了,我放过你了,后天不会有什么封后大典,你赢了,是我斗不过你,你若是能醒过来,我就放你走。”
说完这句话后他紧紧盯着她紧闭的双睫,然而苏蕴雪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萧桓衍失望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出承乾宫。
崔嬷嬷守在门外,萧桓衍看见她,语气平和地道:“照顾好她。”
“是。”
崔嬷嬷满脸悲愁,行了个礼就进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