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主要的生意是布匹丝绸,从事海上生意是近两年的事,苏蕴雪也不过是之前听孟行舟提过几句,萧桓衍却对孟家的一切了若指掌。
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什么天意,所谓天意,不就是你萧桓衍的意思吗?
那个泉州的商行,看来也是萧桓衍的手笔,今日这一出,恐怕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萧桓衍非要将她带出来,为的就是让她看到这一幕。
“你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苏蕴雪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会发现她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你以为你送走了那个仆妇,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苏蕴雪怆然一笑,原来如此。
萧桓衍利用崔嬷嬷将她挟制到明州,t她为了不再受他威胁,打算让崔嬷嬷离开,于是想到借苏蕴珠之手将崔嬷嬷赶出王府,为此甚至不惜演了一出苦肉计。
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到头来,在萧桓衍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什么都知道,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表演,在她以为计策成功的时候,再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真狠啊!
身后的人温柔地拥着她,宛若拥着最珍视的宝贝,苏蕴雪却觉得毛骨悚然,这个人真可怕。
苏蕴雪徒劳的挣扎道:“殿下,妾不敢有异心,妾与孟家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求您放过他们。”
萧桓衍漆黑的瞳仁看着怀中女子,似笑非笑:“是吗?不知道孟行舟是不是这么以为的呢?”
苏蕴雪突然看见,站在码头的那几个内侍和商人正往乐民楼的方向走,孟行舟也在其中,身旁跟着许多抬箱子的小厮,为首还多了一个穿着杏黄色通袖襕纹样曳撒的宦官。
眼见一行人已经穿过前院的穿堂,来到主楼下面,苏蕴雪忙不迭要挣脱萧桓衍的手,想要将刚才摘下的帷帽带上。
不料环着她腰的手倏然收紧,苏蕴雪被勒得险些痛呼出声。
但很快萧桓衍又松开她,牵着她的手坐回罗汉床上,那群人正好由刚才的管事带着上到了三楼。
苏蕴雪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八仙桌上的帷帽,垂下了眼。
“殿下,赵公公听闻殿下在这,特地上来请安。”
管事说完就自觉退下。
为首穿杏黄曳撒的太监面若敷粉,眉眼细长,面相有几分阴柔,他面对萧桓衍亦有些不卑不亢,施施然跪下行礼:“奴才赵喜,叩见容王殿下,殿下千岁。”
其余的人亦跟着跪下,一时间敞厅内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人,显得有些拥挤。
“免礼。”
萧桓衍淡声道。
叫赵喜的太监先起身,其余人才敢起来。
赵喜嘴角含笑:“奴才方才领着人在码头勘合验货,听闻殿下驾临,想要看看刚上岸的货物,外边天冷风大,奴才便自作主张带着人将其中最上等的货送上来……这些都是运货的行商,他们身旁都是此次带出来的珍品,”
赵喜回头吩咐众人:“还不把箱子打开请殿下过目。”
那些商人忙将摆满一地的箱子打开,金玉宝石无所不有,一时间满室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一个领头的商人连忙指着箱子中的货物介绍到:“这是古里国的瓷器和锦缎,这是溜山国的香料,这是阿丹国的宝石,这边是松江的各类棉布。”
萧桓衍看了一眼泯然于人群中的孟行舟,挑了挑眉,转头问苏蕴雪:“可有喜欢的?”
声音竟带着几分宠溺。
原本包括赵喜在内的几人一直低着头,就连回话时也不曾抬头,这时有几个胆大的抬眼飞快地觑了一眼苏蕴雪,眼中闪过惊艳的神色,很快又垂下眼去。
苏蕴雪僵硬地坐在萧桓衍旁边,并不去看那些箱子,声音干涩道:“殿下挑就好。”
一直垂着头的孟行舟闻声,骤然抬头,看见坐在上首的女子,天姿国色,尽态极妍,正是分别后许久不见的苏蕴雪……她竟挽起了发髻,做妇人打扮。
孟行舟惊愕万分,一时忘了还坐在旁边的容王,失态地盯着苏蕴雪,眼睛一眨不眨。
苏蕴雪难堪地偏过头去,她可以面不改色,毫无压力的面对萧桓衍和苏蕴珠,唯独无颜面对孟行舟。
萧桓衍将二人情态尽收眼底,凤眸微挑,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明知顾问道:“你认识本王的妾室?”
妾……妾室……孟行舟嘴唇翕张,半晌吐不出一个字,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虽然看见苏蕴雪出现在容王身边,明白她恐怕早已经是容王的人,但听容王亲口说出来,还是痛彻心腑。
站在前面的赵喜刚才看见容王身旁的女子也十分惊艳,但很有分寸的没有过多打量,他是司礼监的人,来明州市舶司做提督,与容王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容王终归是皇亲国戚,而他是皇亲国戚的家奴,敬着对方总没错。
听到萧桓衍的话,赵喜转头看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竟然失礼地盯着容王的妾室看,唯恐这无礼的东西得罪容王牵连自己。
走过去一脚踢到孟行舟的膝盖弯上:“放肆的东西!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孟行舟本就魂不守舍,被这一踢没站稳复又跪趴在地,他回过神来,惊觉方才竟闯下大祸,一时心惊胆战,语无伦次道:“草民……草民无意冒犯,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折辱
萧桓衍斜了一眼坐在一旁偏头不语的苏蕴雪,神情冷蔑,问孟行舟:“哪里人士?与本王内宅是旧识?”
清冷的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仪,天家威严带来的压迫感让孟行舟不由脊背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