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雪闭着眼睛,不做任何回应。
崔嬷嬷狠狠地“呸”
了一声:“赶紧滚!真有心就别吵小姐养病!”
门外的人又哭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崔嬷嬷这才起身出去,一会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这是老夫人吩咐给您和二小姐做的粥,您先吃点再睡。”
苏蕴雪看了一眼,是瘦肉t粥配几样清单的小菜,冒着阵阵香气,看上去很有食欲。
她端起粥,尝了一口,然久不进食,忽然觉得闻到肉味,觉得有些腻,便放下碗:“有些腻,我吃不下,先放着吧,我想再睡儿,等我醒了再说吧。”
崔嬷嬷不放心:“好歹多吃几口,不然会更不舒服的。”
苏蕴雪闻言又吃了一口,实在反胃,连连摆手:“待会您给我做白粥吧。”
崔嬷嬷这才罢休,拿来药膏给苏蕴雪红肿渗血的膝盖上了药,才扶着她躺下。
自中秋宴后,苏蕴雪一直被禁足。
伯府已经开始全副身心地准备苏蕴珠的婚礼,并未大肆宣扬伯府另有一个庶出的小姐要随嫁做媵的事,只有在消息灵通的人家问起的时候,用“三小姐落水被容王所救”
的说辞搪塞过去。
苏蕴雪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自高烧退后一直咳嗽不止。
期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何氏身边的嬷嬷都来看过,但听到苏蕴雪咳得撕心裂肺都没敢进屋,只在屋外问候了几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
就在这时,孟行舟到了京城。
苏蕴雪有些意外。
早在她刚好些的时候,她就给孟行舟写了一封信,想办法让崔嬷嬷送出去。
信中坦言了容王要纳她做妾的事,表达了对孟行舟的亏欠之意,紧接着劝他接受事实,尽快退婚。
大宁商人地位卑低微,孟家即使家财万贯,见到小吏也得跪拜,就连县令都能轻易左右孟家生死,更遑论高高在上的亲王。
这种时候,孟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默默退掉亲事,不要惹了容王的眼。
可孟行舟还是来了京城。
苏蕴雪心中又酸又涨,心绪翻涌。
苏蕴雪问崔嬷嬷:“孟大少爷可有说什么?”
崔嬷嬷道“姑爷他……孟大少爷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苏蕴雪蹙眉:“说是禁足,实则与软禁无异,现在院子外面还有人守着,我怕是出不去。”
崔嬷嬷道:“孟家大少爷说,只要小姐愿意见她,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进伯府。”
苏蕴雪半晌无言,这又是何苦……
“你告诉他,我等着他来见我。”
第二天,孟行舟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钦安伯府,何氏派人传话让苏蕴雪去东院会客的花厅见孟行舟。
苏蕴雪病还没好,她用帕子遮住了口鼻,在看守她的仆妇的“陪同”
下来到花厅。
苏蕴雪进了花厅,态度强硬地让两个跟来的人留在廊下,到了这份上,她也懒得再装下去了。
孟行舟穿了一件玉色的杭绸直裰,袍角绣了一丛修竹,头发一丝不茍地用青玉簪束起来,整个人十分清爽利落,显然是仔细收拾了一番才来的伯府。
但看到孟行舟憔悴的脸时,苏蕴雪知道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孟行舟看到苏蕴雪,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甚至顾不上基本的礼仪,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三小姐!”
“……孟大少爷。”
苏蕴雪动作和缓却轻柔地挣脱孟行舟的手。
孟行舟眼睛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你父亲去找我们退亲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话,明明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成为我的妻子,突然却说容王看上了你,要你做……做……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苏蕴雪羞愧难当,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有一半责任,若不是自己毫无警惕防备之心,随心所欲,由着性子去了文嘉馆,也不至于和容王有什么交集。
事到如今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孟行舟,对方捧着一颗真心到她面前,却遭到如此背叛。
“进容王府非我所愿,可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我说不,”
苏蕴雪几乎不敢看孟行舟的眼睛,“其实你能感觉得出来,我并没有那么的喜欢你,只不过因为你是姨娘能给我找到的最好的夫婿,所以我才愿意和你成婚,你是商人,最懂得如何趋利避害,趁着容王没注意你们家的时候,尽快退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孟行舟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失去苏蕴雪的事实:“不……我知道你在伯府一点也不快乐,我知道你愿意嫁给我是想要尽快离开苏家,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父亲说要退婚的时候,是我拦了下来,因为我不相信他,直到我收到你的信。
“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决定到京城见你一面,我跟钦安伯说,如果不让我见你,我就不退还庚帖,他们才让我进来,我原本想着,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哪怕豁出一切我也要娶你进门,没想到你……所以你,是已经做好准备嫁给容王了吗?”
苏蕴雪听着孟行舟濒临崩溃的声音,心中同样难受无比,她咬着牙道:“是!就像我刚才说的,比起做亲王的妾,我更愿意嫁给你为妻,可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事得罪容王,嫁谁不是嫁呢,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为什么非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呢?不值得!”
“哈!哈哈哈哈……”
孟行舟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好一个不值得……我孟行舟,的确不值得!亲王妾,商贾妻,在世人看来,前者更显荣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