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温先生,检测结果显示,你急需精神护理。我随时可以开始,在那之前,如果你有任何疑问,我都愿意解答。”
她表现得就像不知道提温的特殊之处。
“我也随时都可以。”
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到透明墙面前,咚,指节轻轻叩击玻璃。
艾兰因表情没有变化,但盯着他的眼神变得
锐利,透出戒备。提温似笑非笑地看副队长一眼,继续对安戈涅说:“只是如你所见,受限于我这里的条件,我不能和你有肢体接触,所以要麻烦你直接动用精神力了。没有问题吧?”
安戈涅朝玻璃墙迈了半步,艾兰因伸臂阻止她继续靠近。她不自觉用视线估量了一下玻璃墙的厚度,面色不改:“可以。”
“大概已经有人给过你忠告,但我还是必须事先声明,我会是个棘手的病人。”
“艾兰因副队长,能请你等在门外吗?”
这话一出,不止艾兰因,提温都面现讶色。
“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艾兰因眉峰下压。
“精神力容易波及到你。如果有什么,我会立刻呼救的,”
安戈涅冲提温抬了抬下巴,“还是说,我和你隔着这么一道玻璃墙相处,会有什么危险?”
提温笑了好几声,轻盈的笑声勾得人耳朵有些发痒:“怎么会。”
“副队长?”
艾兰因与安戈涅对视片刻,最后垂下眼睫:“我就在外面。”
在自动门彻底阖上之前,提温冷不防来了一句:“我第一次见到副队长这么听谁的话。”
艾兰因脚步几不可见地一顿,并没有回头。
安戈涅扬起半边眉毛。
金发哨兵依然笑眯眯的:“我在陈述事实。”
下一秒,笑意猛然从他的脸上消失殆尽。
同一张脸,同一双浓翠的眼睛,却仿佛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另一种存在——骤然剥下情绪丰富的外壳,这张过于端正的脸上边只剩下近乎非人的抽离和冷漠。
安戈涅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受到震慑忘记反应。
提温的语调柔和却冰冷:“向导小姐,你知道我刚刚是怎么逃离的吗?”
他的手掌贴上玻璃墙,脸孔也凑得越来越近,直至吐息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短暂地化作一团水雾,但很快就消散,就像他缺乏情绪起伏的低语。
“那是另外一间和这差不多的白噪音室,”
咚。
他不轻不重地锤了一记透明墙。安戈涅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他满意地笑了笑:“我敲倒了和这一样的玻璃墙,毁掉门锁,很顺利地离开了。这里的安保措施其实根本拦不住我。”
安戈涅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她看向脚面,深吸气,再抬头时已经重新表现得平静无畏:“所以呢?你希望我害怕你,放弃给你做护理?”
提温眯了眯眼:“只要我想,伤害你……杀死你非常简单。仅凭这一点,难道我不值得你感到害怕?”
“我只是个奉命过来的向导,一个可能不会和你有第一面的路人,我对你并没有敌意,也没兴趣和你成为敌人,”
她一扯嘴角,没忍住多说了两句,“而且我的工作就是整天在各个哨所之间飞来飞去,处理棘手的案例。提温先生,你确实很特别,但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特别。”
对方愣了一下,轻轻笑起来:“是
吗?”
安戈涅没作答,提温又是即刻变脸,眉眼间只剩下友善和气,身上的压迫力如水中倒影消散无踪。他摇头叹息:“你太正经了,向导小姐,恶作剧对象没法被吓到,反过来说教我一通,这样的反应真的很没意思。”
“很遗憾,我就是个很没意思的人。”
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耸耸肩,自顾自探出精神力,按照流程开始给他疏导精神。
一定要形容的话,给没有精神屏障的哨兵做护理,感觉就像用满是泥浆的双手,去捉裹着粘液滑溜着乱跳乱动的水中生物。